剩下的三十幾樣另外打一個包,交到那個年輕衙役的手裡,小昭嫣然一笑,道:“剩下的這些,就當慰勞周大人和其他的官差哥哥。”
周成見剩下的那些物品不是做工粗糙,就是體積小巧,心中越發痛惜,哼了一聲,正想發洩幾句,前面突然腳步聲響,抬頭看見一行十數人轉過灌木林子,往這邊走過來,當頭兩人正是自己的得意手下張龍、趙虎。
幾個衙役的身後跟著五、六個山莊男女,全都衣著不整、頭髮蓬亂,想來半夜驚擾,起來的時候匆忙了。眾人走到林子邊上,張龍示意大家止步,上前幾步抱拳稟告道:“周大人,‘龍眠山莊’今天半夜被一夥盜賊侵入。一共被殺了三人,莊主李亭龍、元配夫人汪氏和九夫人韓氏,失卻的財物不計其數。”
“還有,小人在後院荷塘的雨廊之內,發現兩具男性屍體。黑衣蒙面,一個胸口中刀,一個下頜碎裂,不敢確認是不是這次盜竊行兇的主犯。另據山莊護院郭康和賬房楊靖的口供,有兩個臉蒙花巾的盜賊,自稱天柱山百花寨的頭目,已帶著贓物越牆逃跑。”
“什麼亂七八糟的,那兩個蒙面的黑衣人顯然是這次盜竊事件的主犯,就是他媽的‘豺狼當盜’,哪裡還會有錯?兄弟們在莊子四周守了半夜,憑著頑強拼搏、艱苦奮鬥的精神,才合力把他們殺死,小張,剛才你不是就衝在最前面麼?這份功勞大家都是少不了的,關鍵是怎樣把報告寫好,千萬記清楚了。還有,這兩個黑衣人的口袋搜查過沒有?有什麼比較貴重的線索?”
周成擺出一副官老爺的架勢,挺胸凸肚,反剪雙手,說到後面幾句,聲音低了八度。
張龍跟了他兩年,早就心領神會,湊頭過來,在他耳朵邊低聲說了幾句。周成面上神色不定,鬱鬱不樂,突然大聲說道:“大家都聽好了,剛才有兩個頭蒙花巾的蒙面人從這裡經過,不過他們的輕功十分精強,我們奮勇殺敵,只奪下了兩個裝著贓物的包袱,張龍,你這就帶去,還給‘龍眠山莊’的新當家。至於天柱山百花寨的頭目下山打劫,那可不是我們衙門能管的事,叫什麼護院、賬房的辛苦一下,連夜把口供錄出來,我回去以後呈給徐大人,請他定奪。”
張龍躬聲答應,拿了地上的兩個包袱,讓剛才過來的一夥人原路返回。周成等一行人走得不見人影,這才哎喲一聲,一臉痛苦地扭頭過來,道:“六師弟,你反扭我的雙臂也罷了,幹嗎還要用匕首抵住我的後心?”
方學漸笑嘻嘻地收起匕首,道:“我以前吃別人的虧太多,這種緊要關頭,不得不格外小心一些,大師兄,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們就不妨礙你升官發財,這便後會有期?”
周成恨不得讓他早點滾蛋,讓一大筆財富從自己的鼻子底下鑽過,聞得著,吃不著,心中恨得牙癢癢,面上的笑容卻越發地親切,溫言道:“好,好,路上走好,做師兄的要務在身,不能遠送,只不過師父的葬禮你總要去參加吧?”
方學漸偷偷使了個眼色,等三女上了馬車,這才放開周成的雙臂,一拍他的肩膀,身子騰起,輕輕躍上駕駛座位,拱手大笑道:“名劍山莊的事情有師孃和盛華飛三師兄主持就可以了,我一個流浪江湖的落魄客,沒臉去見師父他老人家啊。”
一抖手中馬鞭,籲的一聲,馬車啟動。
周成看著他從自己的頭頂翻過,準確地落在兩丈外的車鞍上,這份輕功只怕連師父都難以企及,心中既驚奇又恐懼,原來他剛才打算欺方學漸背上有人,一等初荷撤劍,就要拔腿逃跑,只是一直找不到絕佳良機,也幸虧如此,否則沒逃出兩步,“羅漢打牛拳”擊在背上,不成了肉餅一塊?
他看著四匹駿馬長嘶一聲,邁開步子慢慢地跑動起來,不多時拐過前面的林子,奔上了寬闊平坦的官道,一路輕塵飛揚,遠遠去了。周成在原地站立片刻,直到雜亂的蹄聲慢慢消融在深沉的夜色中,直到視野中的那道煙塵一點點清淡下去,神色一黯,突然搖了搖頭,喃喃道:“三師弟,他可有的忙了,一邊死了師父,一邊死了爹孃,唉。”
時近五更,四野星辰寥落,夜空卻依舊漆黑得猶如浸透了墨汁。空氣中瀰漫著破曉時的寒氣,路邊的野草披滿了灰色的露水,秋風捲過長街,拖著低沉的尾音,好像臨死之人在呻吟。
馬蹄翻盞,車子沿著古老的東南大街如風疾駛,在“如意客棧”前停下。方學漸跳下馬車,把客棧烏桕木的大門敲得震天價響。
睡眼朦朧的老闆罵罵咧咧地從被窩裡出來,拉開房門,睜眼看到一隻銀光雪亮的元寶,足有五兩重,立時轉怒為喜,笑臉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