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局長說:“沒有問題,發票是正規的稅務發票,而且兩家縣電視臺的廣告合同也附在後面。”
鄭天良說:“你給我查一下,去年啤酒廠有沒有往那裡發貨,如果沒有發貨,那麼這三十萬塊錢廣告費該怎麼解釋,看看經辦人是誰?”
鄭天良在指導清產核資和經營審計小組工作時,他大部分時間是在啤酒廠督陣,他在翻看賬目時,偶然看到了一份廣告合同,籤合同的人不是啤酒廠廠長楊功成,而是田來有,查同時期出差報銷的發票,填報銷單的是卻只有沈一飛一個人的名字。鄭天良覺得這份合同有些蹊蹺,而且肯定與田來有有關係。楊功成是田來有的親信,不可能從他身上有所突破,於是鄭天良就找來了沈一飛,軟硬兼施,沒幾個回合,沈一飛就老實就範,而且牽出來的主要人物就是田來有。
鄭天良給葉正亭打了一個電話,葉正亭在電話裡火冒三丈:“這群敗家子,一個都不能放過,不管是什麼背景,一查到底。”市紀委立即介入,三天後,田來有在家裡的溫暖的被窩裡被宣佈實行“雙規”,楊功成與沈一飛分別接受了一萬五千塊錢和八千塊錢回扣,這兩人交由縣紀委處理,楊功成最後被檢察院批捕,沈一飛由於已經提前將錢捐給了縣福利院,所以一身清白地出來了。
《放下武器 》許春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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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匯麗的徵地計劃已經批了下來,沈一飛也放了出來,他們請鄭天良在紅磨坊吃飯,酒過三巡,沈匯麗別有用心地對鄭天良悄悄地說了一句:“老闆,你已經有兩個多星期都沒答應跟我一起唱歌了。”沈匯麗在“唱歌”這個詞上加重了語氣,鄭天良當然懂得沈匯麗此時說唱歌的真實含義,但他還是將錯就錯地說:“實在對不起,我太忙了,連吃飯都沒時間,更顧不上唱歌了。”
正說著,鄭天良的電話響了,吳成業在電話裡說:“已經快三點了,怎麼還沒到辦公室來。”鄭天良發覺這頓飯吃的時間太長了,於是他就對在座的說:“我要回辦公室有事,你們繼續聊吧。”說著站起身就走了,他知道吳成業找他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但他又不能向酒桌上的人說。
剛剛擔任縣紀委副書記的吳成業似乎在抓經濟案件上比任何人都要積極,在這次清產核資和審計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全都移交給了縣紀委,目前已經抓了三個,撤了六個,還有十幾個人的問題正在調查之中。
鄭天良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吳成業站在鄭天良辦公室裡看牆上的合安縣地圖。兩個人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來往,所以相互之間說話就少了許多隨意和輕鬆,吳成業見鄭天良滿臉通紅,就說:“我看你這位縣長大人現在越來越如魚得水了,不要臉喝紅了心變黑了,也不要哪天逮到我的手裡,讓我跟你過不去。”
鄭天良聽到這話非常刺耳,自己的女兒被他家兒子拐到了南方,吳成業對此從來沒有發表過一句家長的意見,鄭天良當然不會跟他討論兒女的事情,他把自己的女兒跟吳成業兒子的關係定位在同鄉同學的關係上。不知怎麼,這些年來,他看吳成業越來越不順眼,這個人一副反革命分子的樣子,牢騷多,怪話多,副科級一干就是十幾年,眼睛裡從來沒有上級。鄭天良見吳成業出言不遜,就反唇相譏說:“我真要是有什麼問題了,好像還輪不到你來查,除非明天早上你就升為市紀委書記。”
吳成業沒有跟鄭天良糾纏,他開門見山地說:“沈一飛是放出來了,但他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鄭天良說:“沈一飛主動將錢捐給了福利院,這種行為正是拒腐蝕永不沾的具體體現,我們要充分肯定並要對這樣的同志進行重用,縣委已經研究過了,沈一飛的責任感是非觀很強,他馬上就要出任啤酒廠改制領導小組組長,全權負責啤酒廠的工作。”
吳成業說:“你不要再給我打什麼掩護了,我們已經經過筆跡鑑定了,沈一飛捐出去的真正的日期應該是最近這一個月內,而不是去年九月,這種典型的弄虛作假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是迫於審計的壓力做出的一種無奈之舉。所以我已經向縣紀委常委會提出了建議,對沈一飛實行雙規,也許還有更多的問題被掩蓋著,他都敢這樣弄虛作假來欺騙組織,他還有什麼事不敢幹。”
鄭天良一聽這話,心裡有些慌了,但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又故作鎮靜地說:“你是代表縣紀委來跟我談話,還是代表你個人?”
吳成業是一個說話不會拐彎的人,他說:“我既是代表組織,也是代表個人,我是向你核實一下沈一飛這個人的一貫表現,也想爭取你這個分管縣長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