竄出幾道飄逸的綠火,“嗖嗖”呼嘯著捲過。
一座伸滿了黑色尖角的冰晶巖山,或許整棟建築的主體,便是這座火焰騰騰的詭異冰山本身。
這個讓魔界各族心驚膽戰,讓九黎族族人頂禮膜拜的聖地魔殿,便像一座黑冰山般聳立於此。
陰陀羅,這個掌管了魔界億萬生魂的魔王,此時正站在魔殿前的一處凸巖之上,用心靈之眼遙感著一股力量的逐漸接近。
驀的,陰陀羅雙目異芒暴閃,忽然失去了對這股力量的感應,猛地一揮長袖,騰空而起,遙遙朝下界看去。
那裡正有一道流星趕矢般的虛影,疾速掠來。
陰陀羅看到鍾道臨的同時,後者也看到了他。
兩人不發一言,像是投石機拋射而出的兩顆石丸,同時朝對方射去。
大地不現,天空遁去。
此時的兩人,胸中無有天地,眼中只有彼此。
隨著淒厲的尖嘯聲響起,陰陀羅震臂點出的一指,就像是割裂時空的一道閃電,方一出手,便點中了鍾道臨的眉心。
那一指的速度之快,快到了指尖點上鍾道臨的同時,一抹殘影反而穿過鍾道臨的頭顱,貫穿而出。
陰陀羅的一指,含著他對生命的感悟,陰極陽生的極端認知。
這一指之中,含著陰陀羅毫無保留的經驗,也含著極陰一端的死氣。
鍾道臨的耳中,先是被攝人心神的指風聲充斥,緊接著,聽聲的感覺瞬間抽離自身,天地重歸一寂。
鍾道臨動了。
不是閃躲,而是迎著陰陀羅的一指,閉上了雙目。
“叮”的一聲。
陰陀羅的一指與鍾道臨額頭的接觸下,居然發出了一聲類似金屬交擊的顫鳴。
兩人同時陡然劇震,身體驟然反向拋飛。
陰陀羅腦際“轟”然一震,無數破碎的畫面,紛至沓來。
陰陀羅心神俱震的看著這些未曾得睹的景象,十識頓時抽離肉身,從空中拋飛的身體,不受力的翻滾著跌到地面,打了幾個滾才停住。
他本身卻似是毫無所覺,就那麼不雅的斜躺在火紅色的大地上,動也不動分毫。
鍾道臨朝後拋飛得身體,此時卻像是一尾飄蕩的浮萍,在空中隨風勢而動,飄起落下,復又被一陣算不得大的風,從地上翻卷著帶起,因風而動,因緣起伏。
此時的鐘道臨,同樣沉浸在一個新鮮的天地中,忘人忘我,寵辱俱忘。
不知誰先醒來,又或者兩人同時醒來。
總之,當鍾道臨與陰陀羅的目光再次的交織在一起,他們同時懂得了對方的世界。
沒有人,能比如今的他們更瞭解彼此。
無論缺點,善意,乃至與深藏在心靈深處,自身都難以察覺的汙點,都不會被隱去。
如今的鐘道臨,在陰陀羅的眼內赤身**,卻不單單是身無寸縷那麼簡單。
此時身披錦袍的陰陀羅,在鍾道臨的眼內,也同樣赤身**,他對陰陀羅心靈的熟悉,甚過於陰陀羅自己。
世世代代,因果輪迴的經驗,是如此的清晰,乃至於兩人同共把對方的經驗,看作是自己的一生。
不分你我之別,無有內外之意。
只是這無聲對望的一眼,便讓陰陀羅瞭解了鍾道臨的來意,也讓後者明白了前者的追求。
鍾道臨二話不說,轉身就朝大殿走去,再也沒有回頭看過陰陀羅一眼。
此時的陰陀羅,仍舊泥塑般的迎風靜立,唯一的動作,便是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二人自始至終,未發一語。
九重天魔殿,這個魔族的最高所在,一等鍾道臨進去,看到的卻是一片空空如也的景象,沒有一器一物,內部空間完全是洞**經自然風蝕後的原始景象,樸陋卻隱含天地至理,那便是自然。
鍾道臨淡然的目光,隨意掃了眼殿內的空間,並沒有因為缺少什麼,多了什麼動色。
在他看來,無論眼前會看到什麼,同樣是自然而然的景象。
這些殿內原本就存在的景象,決不會因入殿之人的不同而改變。
鍾道臨的心境,也不會因眼內景象的不同,而有所變化。
相本心生,一切隨緣,諸般相盡去。
就在這時,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隱隱的浮現在鍾道臨的心頭。
他從這種感覺裡,體會到了一絲不同尋常,卻有似曾相識的意味。
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