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覺得些微茫然。
他總覺得任瀟雲是越來越不正常了,他有些害怕,卻又有些期待,如果任瀟雲知道自己是倚靠什麼活到今日,究竟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然而,他害怕的原因在於,他理解任瀟雲的個性——那實在是個陰狠可怕的人,不知日後會用什麼方法來報復自己。
他這般想著,驀然一笑。
任瀟雲憑什麼報復他,他才是最大的受益人不是麼?
任瀟洋的預感很快就來臨了。
任三爺終究是知道一切了,然而在怒火之中,更多的是痛楚。他恨不得把整個任家都鬧散了——誰也不知道,任三爺心裡對這個家還是有點感情的。
而和兄長任瀟洋對峙的結果,卻是以慘敗收場。
原因在於,他疼愛入骨的小侄子,根本不會願意離開父母。
“你說我不配當祺祺的爸爸?那你呢?任瀟雲,你如果還想活著,你不還是要倚靠祺祺,你憑什麼?”
任瀟雲從來沒有如此怨恨過自己病弱的身體,他咀嚼著兄長的這一番話,僵直地站立著。
最後,他抬眼看著緊緊將頭埋在父親懷裡的侄子——他剛才把祺祺嚇著了,祺祺是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了。
“夠了!別說了!”任夫人上來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兒子,她心疼地撫摸著兒子的臉龐——她覺著兒子現在彷彿是要哭出來一樣,儘管那雙眼只是大大地睜著。
任瀟雲看也不看自己的生母,他只是看著前方——就像任瀟洋所說的,他想活。
他想活。
尤其是身邊有了牽掛之後,他更想活了。
要是他死了,他就再也看不見祺祺了——他無法伴著那孩子生活、成長,而他要是死了,他的祺祺說不定根本不會記得他。
任瀟雲晃了晃,他像是要昏倒一樣。
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是這麼地喜愛他的小侄子,可是他要是死了,他就碰不到了、看不到了。他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死亡是如此地可怕。
但是,這樣的話
任瀟雲慢慢地抬起雙手,覆蓋住自己的臉。
最後,他妥協一樣地,將剩下的百分之十的股份交給了任瀟洋。他沒再看他的兄長一眼,他馬上就要離開了,他要去紐西蘭養病。
而在他離開的時候,所有人都出來送了。車子啟動的時候,他突然回頭,看了看那大門。
任瀟洋抱著兒子,帶著似是勝利的笑容,旁邊是唯唯諾諾的嫂子,他們目送著他。
而不過幾年,任瀟洋就因為飛機失事死去了,屍骨無存。
任三爺終究是回到了那棟宅子,那間久違的房裡。
他如同當年——只不過,他的身子和先前比起來算是大好,他走到窗邊,往下望去。
那個孩子也長大了。
任三爺翻看著影集,或是拿著筆,在畫紙上划動。這些年,他依舊是深深地疼愛著這個孩子的,尤其在這孩子的父母相繼去世之後。他看著那孩子一天一天地成長,只是,那孩子卻怎麼也不願意和他親近了。
任瀟洋走了那一會兒,有不少流言,外界似乎都認為任瀟洋的死其中大有文章。然而事實就是那樣,任瀟洋確實是意外地死去了——這一切背後似乎有無形的手,推動著這一切,從上一代,一直延續到他們這一代,然後不斷地迴圈。
任三爺輕輕地將畫紙從畫架上拿下。
他又要換一本畫本了。
溫景走向他,在離他五步遠的時候,彎下了腰,說:“三爺,該去開會了。”
他慢慢地走下了樓,然後瞧見對頭那個少年跟在另一個漂亮少年身後走上了另一邊的樓梯。
“王箏、王箏——你等等我啊。”
他的目光緊鎖著那叫喚著的少年,少年似乎意識到身後的目光,突然回過頭。
他們四目相接。
“三、三叔!”少年像是受到驚嚇一樣地輕喚一聲。
他點了點頭。
“啊”少年左右為難地看了看,他是該趕緊跟上王箏,還是去給他三叔寒暄呢?
溫景明白地開口說:“小少爺,三爺趕著去開會。”
“呃,哦。三叔再見。”然後就咚咚咚地走上樓跑了。
任三爺的目光緊鎖著少年的背影,他甚至抬了抬手——他想要喚住那孩子,可是那孩子跑得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留住他。
而他自己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