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有些鹽商在聽到明軍渡江的風聲後動了逃去淮安的念頭,但現在漕運總督發話,揚州城內的這些鹽商除了少量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外,都不太敢立刻走人。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拿的都是江南的鹽引,只能在江南銷售貨物,對運河的依賴相當重,若是觸怒了漕運總督,那以後的生意就沒法做了。
切身利益相關,再加上漕運總督溫暖人心的話語,不少鹽商再次拿出錢財報效朝廷,在短短的兩天裡,林起龍就收到了三百萬兩銀子的報效——對不少鹽商來說,這差不多是他們口袋中所有的富裕資金,只剩下用來購買食鹽的必要儲蓄了——如果不能擊敗鄧名,讓運河、乃至長江恢復暢通,就是有鹽也無法銷出去。
除了銀子外,鹽商還向漕運總督推薦了一些好漢,董笑野就是其中勢力最大的一個。
大運河需要大量的漕工,元明以來一直有幾十萬之多,相比元末明初漕運的長時間斷絕,南明時期漕運的動盪期相當短,漕工體系並沒有收到嚴重的破壞。相比農民,漕工處於社會的更底層,沒有田產,沒有機會收教育,親族中沒有出現縉紳的可能,也沒有任何有社會地位的族長。因為沒有親族縉紳,漕工完全沒有可能抵禦來自官府和豪強的壓迫,如果有機會漕工就會逃離運河,設法成為一個官府統治下的農民,那樣他的生死就不完全艹縱在黑社會手中,後代也有了成為縉紳的可能。
對於完全沒有自衛能力的漕工,官府對他們不聞不問,把相關的司法權下放給運河周圍的豪強,也就是漕頭手中,只要漕頭能夠保證漕運暢通,官府對他們如何對待漕工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漕頭各有領地,壟斷各自勢力範圍內的經營,從過往客商手中收取工錢,然後再分配給漕工。為了保衛和爭奪領地,為了鎮壓漕工的不滿和反抗,為了抓捕逃跑的漕工或是綁架新丁填補空缺,漕頭手中一般也都有一支武力。
董笑野十幾年前也是一個漕工,清軍南下後,利用運河動盪,他和一群兄弟和其他的競爭者廝殺,打下了大片的領地,現在在高郵湖盤有他大片的地盤。這些領地讓董笑野很快就變成了富翁,在他的原計劃裡,他會幹一輩子漕頭,積攢錢財然後在遠離運河的地方購置田地,把子孫培養成讀書人,只要後代出一兩個舉人,他的家族就有了縉紳庇護。
江南的持續動盪,對董笑野的生意來說也是很大的打擊,運河交通斷絕讓他的生意一落千丈,長江貿易萎縮對董笑野來說有很大的影響,過路的客商稀少不說,鹽商出手也不像以往那樣大方,而是在費用上斤斤計較。無論是這些鹽商,還是過往的有漕運總督背景的客商,都是董笑野招惹不起的,近一年來生意蕭條,但是手下的上萬漕工還是要養活,董笑野有坐吃山空之感。
或許長江沿岸的縉紳對鄧名非常歡迎,甚至還感謝明軍限制了清廷的關卡,降低了稅賦提高了他們的利潤,但董笑野這些漕頭都把鄧名恨之入骨,整天盼望他趕快被清廷消滅。如果明軍隔絕南北的話,對董笑野這種漕頭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因為對立的南北朝會導致運河航運停止,董笑野玩命半輩子打下的地盤,轉眼間就會變得毫無價值。
雖然痛恨明軍,但董笑野原本還是不會生出和明軍對抗的念頭,前幾天聽說明軍開始渡江後,董笑野所做的也只有抱頭痛哭,覺得明軍隔絕南北的噩夢正在變成現實。
就在這時,鹽商把董笑野引見給漕運總督衙門的屬官,和董笑野一起的,還有其他一些漕頭,和董笑野一樣,這些漕頭都有幾十個得力手下。
漕運總督的屬官告訴這些漕頭,如果他們組建義勇,配合官兵與明軍作戰,那勝利後就會得到獎賞,漕運總督衙門會繼續允許他們保有現在的地盤,如果他們不肯出力,那麼就別想繼續在運河上稱王稱霸了。
剛聽到這話的時候,大部分漕頭還是唯唯諾諾,不敢應承。見他們這副樣子,那個官員冷笑一聲,對董笑野他們說道:“你們莫想首鼠兩端,鄧賊已經在他的檄文裡說了,等他控制了運河,就要遣散漕工,還要沒收你們的家產,補償給每個漕工一百兩銀子。”
聽官員解釋了一遍鄧名的檄文後,董笑野的心變得越來越涼,對方居然把漕工的待遇當成此次出兵的理由之一,還明言要截斷運河航運——在官員和鹽商的解釋下,鄧名的檄文就是要切斷運河、解散漕工,徹底砸了漕頭們的飯碗。
“和鄧賊拼了!”董笑野忍不住大喝一聲,他的領地是他提著腦袋拼命,從其他豪強手中奪下來的,誰也別想一句話就從他手裡搶走。
其他的漕頭也都有同感,聽到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