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成天想這麼多,也不怕將來嫁不出去!”李清照卻不以為忤,眉頭一挑便不再發話,轉頭瞭望了好一陣,她才隨口問道:“你去問問船工,既然過了崇德,還有多久才能到杭州?另外,把謙伯他們也叫來。我想再問問表叔家的事。”
七月末的杭州雖然沒有了盛夏的暑氣。但依舊是悶熱難當,貨運碼頭上的一群苦力揮汗如雨自不必說,就連一旁供客人上下的碼頭上也早已撐起了油布大傘。饒是如此。下頭躲避的幾個人仍然是滿頭大汗。
尋常百姓早已是一身短打扮,但這些人卻是個個捂著長袍,顯而易見乃是殷實讀書之家。
正當他們燥熱難當地時候,一個隨從模樣的人突然嚷嚷道:“有船來了!”
“哦?”打頭的年輕人神色一振,立刻舉目張望,臉上也露出了一絲興奮←姓陳,單名一個琛字,字出自江南望族陳家,今日正是按照父親信上的時日前來接李清照的←讀書略有小成,卻知道萬萬及不過這位表姐詩詞。此次一別經年再次相見,自然頗有些激動。
見幾個家人簇擁著男裝打扮的李清照下了船,他先是一愣,然後連忙迎了上去,笑容滿面地招呼道:“表姐,多年不見了!”
李清照含笑應了一聲,見旁邊馬車上快步下來了好些僕婦,她不由心中感激:“子道,勞煩你費心了。此次要到你家叨擾不少時日。恐怕要給嬸孃和你添不少麻煩。”陳琛爽朗地一笑道:“表姐這是哪裡話!你能夠到杭州來,娘高興還來不及,就是我也能夠多多請教詩文,怎麼會嫌麻煩?總而言之,你願意住多久都成,只要不嫌我家簡陋怠慢就行。”
見陳琛依舊一如兒時性情,李清照不由莞爾,又寒暄了幾句便欲上車。正在此時,只見遠處一騎快馬飛也似地賓士而來,揚起了陣陣沙塵,不一會兒便停在了碼頭邊上。那個騎手正是高升,他利落地跳下了馬,三兩步衝上前,至李清照面前深深施禮道:“李小姐,我家相爺剛,剛聽說小姐來了江南,因為有事在身不便迎接,因此特遣小人前來問候。大小姐原本也要來迎候,因為昨日晚間睡得不好有些頭痛,夫人這才攔住了她。夫人說,今日未曾前來相迎多有不恭,特命小人送來帖子,請小姐有空時再去家中坐坐。”
他言罷便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帖子,恭恭敬敬地呈遞了上去。見李清照收了,他這才又補充道:“大小姐已經按照李小姐的吩咐開始練字,如今已經開始臨帖,也學著做了不少詩文。今日小人來得倉促,未曾攜帶,還望小姐恕罪!想也還說,本該另行備辦一些禮物,只恐李小姐見怪,所以便暫時作罷了。若是李小姐有什麼要求,只要相爺力所能及之處,必定不會推託。”
李清照先是展開帖子一看,見上頭正是英娘工工整整的筆跡,心頭不由感到一陣暖意,再聽高升如此說,她自然更加感念,將帖子攏在袖中便笑道:“你回去替我謝過高相公和高夫人,就說我謝謝他們地好意。另外,也請告訴嘉兒,謎我便會過去看她,到時必定要考較她的進益!”
“小人必定轉告!”高升聞言大喜,連忙又深深躬身為禮,又向陳琛等人打了招呼,這才回身上馬離去。
陳琛已經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直到別人離去,他這才恍然回神。”表姐,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高相公到了此地後雖然也接見過不少本地望族,但從來都只是淡淡的,想不到為了你的駕到而專門派了人來?聽他的口氣,你與高夫人和高府那位千金似乎關係不淺?”
“好了,你就別打探了,到了你家之後再和你說!”李清照此時心情極好,她也不理會陳琛的探問,自顧自地上了馬車。而陳琛只得上了自己那輛馬車,思來想去卻始終不得要領。
到了陳府,陳琛的母親劉氏見了李清照便開始抹眼淚,執了她的手便是千言萬語,陳琛竟是找不到插話的機會。好容易等到這番寒暄告一段落,他卻被母親一通話趕了出去,不覺更是懊喪。直到此時,劉氏方才笑道:“清照,別看琛兒已經大了,卻依舊是兒時不依不饒地脾氣。男女有別,今日原本不應該讓他去接你,可他偏生要去,我也只能依了他。”
李清照卻覺得陳琛為人爽利,遠勝那些滿腹機心地人,因此自然是輕輕將話頭推了回去:“表弟只是真性情,嬸孃這話說得我就惶恐了。你若是再這麼說,我哪裡敢再叨擾?”
“你不計較便好!”劉氏這才放下了心,隨即想起下人剛剛來報的一件事,躊躇片刻便問道:“清照,還有一件事我得問問,琛兒早上一走,那邊安撫司便有人送來了一箱子書,指名說是高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