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以往規矩,秀才都能和總兵官分庭抗禮,巡撫駕臨,總兵副將迎出幾十裡跪迎也是常事。現在已經是亂世,但巡撫從中門直入,倒也沒有什麼。
不過,劉澤清和路振飛不和,巡撫到總兵官門前,拒而不入,卻是擺明了不給劉澤清面子,思想起來,劉澤清的臉色自然是更難看了。
“撫臺大人前來,不知道有什麼見教?”
“學生此來,自然有要緊大事,要詢問總兵官。”
“請講。”
兩人一個面色鐵青,一個微微帶笑,卻都是詞鋒如刀,彼此都是絲毫不讓半步。巡撫和總兵,就在總兵官府前廣場空地上,如此唇槍舌劍,劍拔弩張,四周的撫標親兵和總兵府邸的衛兵都是看的發呆,過了一陣子,才有人想起來警備,一時間數百甲士圍攏過來,少的是撫標人馬,多的當然是劉澤清的部下,一時間刀矛耀眼,雙方都是板著臉戒備,呼吸聲都沉重而緊張,此時一旦稍有不慎,便是一場血腥的廝殺血拼。
“怎麼?”路振飛微笑道:“國朝尚未有總兵殺巡撫之事,難道總兵官要開此先河?”
“對了”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向著劉澤清道:“聽說幾天前總兵官曾經派人伏殺了兩個言官,果然是殺滑了手,連學生也要殺麼?”
“叫他們退後點”
劉澤清自忖實力強橫,又將要有個天子門生,所以還真的不大把一個巡撫看在眼裡。不過,此時動手廝殺,確實太過理虧,朝廷臉面也實在下不來。而且,路振飛訊息靈通,也是叫他吃了一驚。
前一陣,他的部下在淮安四周燒殺搶掠,弄的到處都有百姓死傷,甚至積屍盈谷,鬧的太不成話。南京那裡,有兩個言官痛加彈劾,叫史可法拿劉澤清置之以法,結果訊息走漏,史可法尚且沒有決斷,劉澤清已經派殺手將那兩個言官殺掉了。
此人心狠手辣,殺人根本沒有任何負擔,只是事情要做的隱秘就是。此時被路振飛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劉澤清先是一徵,然後也是有點兒不大自然。
當下便揮退自己的衛士,劉澤明上前一步,悄悄道:“要不要召集兵馬,以做預備?”
“不必。”劉澤清咬牙道:“這廝是急眼了,他的撫標加在一起也就這麼點人,帶這麼點兵來就想動我的手,路某人沒那麼傻。”
路振飛的撫標不過二三百人的樣子,加上沒有帶過來的部下,怕也總共也就千把人,而且裝備遠遠不如劉軍精良,現在城中有劉澤清四五千人,都是精銳,想想雙方武力相差太大,劉澤明也是一笑,點了點頭,便是按劍向後退了一退。
“現在,請撫臺直說吧。”既然公然撕破了臉,劉澤清便擺出更加傲慢的樣子來,向著路振飛道:“不過,本將有話說在前頭,撫臺辦事乖張,弄的文武失和,本將會向朝廷彈劾大人,估計大人這巡撫,也是做不長了。聽說大人一清如水,到時候啟程回鄉時,本將會派人送一千兩銀子的程儀,免得大人到時候討飯回家,有失朝廷的體制。”
他這一番話,說的夾槍帶棒,是十足的威脅,而且,以明朝體制,從來沒有武將彈劾文官的先例,劉澤清話一出口,路振飛身邊的其餘文官和幕僚們都是露出極為憤怒的神色來。
“呵呵,將軍但管彈劾,史公若是聽信將軍的話,學生就是回家也沒有什麼。程儀也不必了,學生不喜歡叫部下去搶掠無辜百姓,也不會使這種銀子,到時候蕭然一身,心中卻是坦坦蕩蕩,豈不更加舒服?”
“你的史公,怕也當不了太久的家”
“朝廷大事,總兵官怕是太武斷了。不過,此事先揭過不提,今日學生冒昧前來,是想請問,是否是總兵官派人將福王從下處請了去?”
“正是”
劉澤清傲然道:“正是本將所為。怎麼,我請福王殿下駕臨,妥為照顧,有什麼錯?”
“這自然是沒錯”路振飛心一橫,索性便問道:“我聽說將軍有擁立福藩的打算,不知道是否屬實?”
這話一出,劉澤清的部下倒是全吃了一驚,劉部兵馬,向來是東林黨扶持,所以劉澤清也向來與東林一脈聲氣相連,之前放風,都是說擁立潞王,怎麼突然一下,就是福王上位?
正驚疑間,卻見又有過百人,扛著親王執事,一路敲敲打打,向著此處招搖而來。
“來了”劉澤清神色一喜,當下顧不得和路振飛多說,大步便向著那隊人的正中大轎迎去,到了轎前,卻也不跪,只是抱拳一禮,大聲道:“臣劉澤清,見過福王殿下。”。
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