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劉孔和江面時起,眾人也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大妙。不過,還是沒有想到,太子訊息如此靈通,而行動又是如此迅捷。
這其中,還有不少人曾經參加過當初萬曆年間的蘇州民變,兩相對比,就尤其感慨,今昔相比,自然是五況雜陳。
要說起來,前一陣子兵亂之事,是勳臣主謀,東林這邊最多是打打下手,暗中幫點小忙。所以,現在五軍都督府的幾股勢力被清除,連魏國公也被軟禁,這都是不關東林的事。反正是勳臣自己中間的力量調整。
象shì衛處,還有五軍都督府下的城防駐軍,這原本就是太監和勳臣的勢力範圍,文臣們也不會伸手進去。
上次失敗,還有可說,這一次,可是把眾人的臉打的噼裡啪啦,腫而復青。
“怎麼辦?”顧杲新授了戶部主事,六部之事,威武富貴貧賤,戶部最富,也最省心舒服。反正現在就管幾省錢糧,匯總過來有多少就管多少,各鎮要了再撥出去。
朝廷用度或是留用,或是儉省,上頭叫怎麼著就怎麼著。
他是留戀秦淮風光的世家子弟,不管給叫他膩味的太子效力,還是出外當地方官,都是萬萬不可。
所以留在部堂裡當個風塵小吏,散了值就去秦淮河上狂嫖爛飲,這才是最愜意的事。
只是再浮浪,也是知道自己家中有數千畝的良田,而且還有不少本錢用的囤積糧食和布匹上,現在江北抽釐,貨物壓在手中就得耗費利錢,而揚州事敗,江南貨物北上抽釐一事,看來也是勢所難免了!
高弘圖橫了這個復社後進一眼,若不是顧家這樣的江南世家,他何必趟這種渾水?
現在大事不成,又來問他如何?
當下yù拂袖不理,因見在場眾人都是面sè鐵青,便是長嘆口氣,只道:“此事需得驚動史道鄰了。他會言說利害,把此事與江南大局連在一起說,這樣,皇上總會有所忌諱,不能由著太子的xìng子胡來總之,要把水攪的越渾越好。”
“妙。”
“高公此計甚妙。”
“唉!”面對眾人誇讚,高弘圖卻是擺了擺手,然後便是緩步走開。
在場眾人,怕是沒有幾個明白他的心思。
屢次敗給一個少年,縱然對方是皇太子,這滋味,也是委實難受的很了。
“急進宮!”
聽聞此事,連史可法也趕了過來,他看向眾人,鐵青著臉道:“稟報皇上,萬事要以大局為重,少殺傷為妙。”
高弘圖和一群東林黨人,還有在蘇州、常州等地的大士紳,彼此勾結鬧出這麼一場亂子來,要說事前這位內閣輔絲毫不知,那豈不是笑話?
“至於事經過,學生自然知道,該當如何向皇上陳說。”
看著眼前眾人,史可法也是喟然長嘆,拂袖道:“只望諸公能以大局為重,現在是暗中以撫局對東虜,結好聯手平賊,太子誓師之事,學生已經戒北上諸公,不能擅提此事,總望能上下和濟,把眼前大局穩下來朝廷,也是實在亂不得了!”
如此,自然算是眼前最大的大事,高弘圖見眾人唯唯諾諾,有點不明所以的樣子,於是矜持一笑,向眾人道:“史公有令,戶部已經撥糧十萬石,銀五萬兩,由使臣們帶著一起,由海漕北上,直往平西伯軍中去了。”
“太子不是說,寧遠總兵官已經剃頭降賊?”
“縱是有,也是迫不得已。”
史可法長嘆道:“在上者,要體諒下頭不得已的苦衷。平西伯世代事明,豈能願降?不外是與東虜暫時合作,以平賊耳。今我等相逼,豈不是把他往東虜那邊推?我想,有人心者,都不願如此吧。總之,學生為內閣輔,行事需得從大局著手,不可輕擲意氣,本朝在東虜事上,已經吃虧太多次了!”
“咦,這早晚了,閣老還要入宮?”
等史可法到達宮門處時,天sè已經頗晚,暮sè漸漸上來,皇城之中來往的官吏都很稀少了,只有奉命要留下來值班的,這會子才從外頭進來,遠遠看到史可法的儀衛,都是連忙避讓開來。
守在門前的,是shì衛馬鑾,也是馬士英的兒子,史馬二人爭權,由來也非一日,不過面情上,馬鑾對史可法當然還是十足的尊敬,帶著過來,見是史可法坐轎子過來,內閣成員入宮,不必盤查,當下只是笑吟吟問候一句,接著便是閃在一邊。
若是往常,史可法還會與他敷衍幾句,今日實在心緒不佳,勉強在臉上擠出一點笑容,點了點頭,便是催著轎伕繼續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