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水味。我的右臂插著幾根管子,延伸到我身後的牆上。我沒有穿衣服,但被單貼著我的身體,很舒服。我試著把左手伸到被單外面。胳膊不僅被搓洗乾淨了,而且指甲也修剪成完美的橢圓形,燒傷留下的疤痕也不那麼明顯了。我摸摸脖子、胳膊腿、額頭上的傷疤,正在摸柔滑的頭髮時,我呆住了。我小心地撫弄左耳邊的頭髮,不,這不是幻覺,我又能聽見了。
我試著坐起來,可腰上打著一條寬頻子,身體只能抬起幾英寸高。這寬頻讓我緊張,我扭動身軀想從裡面鑽出來,這時牆壁向兩邊敞開,紅髮艾瓦克斯女孩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看到她我穩定下來,不再試圖逃脫。我有一萬個問題想問她,可又怕與她過於親近引起她驚慌。顯然我受到嚴密監視。她把托盤放在我大腿上,按了一下按鈕,把我推到坐起的位置。她為我弄枕頭的當兒,我冒險問了一個問題。我儘可能故意用我沙啞的聲音大聲說,顯出沒有秘密。“皮塔活下來了嗎?”她衝我點點頭,當她把勺子放在我手裡時,我感覺到朋友才有的力度。
我猜,不管怎樣,她也並不想我死。皮塔活了下來。他當然會。有他們所有貴重儀器的幫助。可,我也直到剛才,才敢肯定。
那個艾瓦克斯離開了,門無聲地在她身後關閉,我飢餓地盯著盤子,一盤稀肉湯、一小點果醬,還有一杯水。“就這點?”我在心裡不滿地嘀咕著。難道歡迎我回來的食物不應該比這更豐盛些?可我發現自己吃完這點東西都很費力。我的胃好像縮到栗子那麼大。我納悶究竟有多久沒吃飯了,因為在競技場的最後一天早上我還吃了相當多東西。通常情況下,在比賽結束和勝利者再次露面之間留出幾天時間,這樣可以讓飢腸轆轆、傷痕累累、憔悴不堪的勝利者恢復一下。在某個地方,西納和波西婭正在為我們趕製公開露面的服裝。黑密斯和艾菲也正在準備宴請我們的贊助人,併為我們的最後採訪準備問題。在家鄉,十二區肯定已經為迎接我和皮塔的歸來忙作一團,畢竟,上一次獲勝已經是近三十年前的事了。
家!波麗姆和媽媽!蓋爾!還有波麗姆的老瘦貓!我很快就要回家啦!
我想馬上從這張床上走下去,去看皮塔,去看西納,知道更多的事情。為什麼不行呢?我感覺很好。可當我正要從綁在腰上的寬頻子裡爬出來的時候,一股涼涼的液體從一根管子裡注進我的血管,我幾乎馬上失去知覺。這樣的事反覆了好幾回,也不知經過了多長時間,似乎我總是醒來,然後吃飯。我儘量剋制逃跑的念頭,以免再次給弄暈過去。但奇怪,我看到的好像總是黃昏時分。我只知道幾件事。那個紅頭髮的艾瓦克斯自從喂完我飯後就沒再來過;我的傷疤不見了;還有,是我的錯覺嗎?一個男人在喊?不是凱匹特口音,而是接近家鄉能口音。我心裡隱隱覺得很安慰,總算有人在找尋我。
總算熬過來了,我已漸漸恢復,右臂不再插管子,我身上的寬頻子也去掉了,允許自由活動。我開始慢慢坐起來,看型自己的手時驚呆了。受傷的面板光滑亮潔,不但傷疤沒了,就連打獵時留下的傷痕也無影無蹤。我的前額像緞子般光滑,我看看小腿,一點疤痕也沒有。
我伸出腿下地,深恐它無法支撐我身體的重量,可兩條腿強勁有力。床頭放著我的衣服,我一看就有點畏縮。是“貢品”在競技場穿的服裝。我盯著衣服,好像它長了牙齒。但我隨後轉過彎來了,當然了,我要穿著這衣服去見我們的團隊。我不到一分鐘就穿著完畢,急切不安地等在牆壁前面,即使看不見,我也知道這裡有扇門。門突然開啟了,我一步跨人一個空闊無人的大廳,大廳裡好像根本沒有門。可是,肯定有門。皮塔肯定正站在門後。我現在意識清醒,急於要見到皮塔而越來越焦躁不安。他一定沒事,不然艾瓦克斯女孩不會那麼說,我要親眼看到他。
“皮塔!”我大喊著,反正這裡也沒人可問。隨後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但卻不是他的聲音。這聲音讓我激動,讓我渴望見到她。是艾菲。
我轉過身,看到他們都站在大廳盡頭的一問屋子裡——艾菲,黑密斯和西納。我毫不猶豫地朝他們跑去。也許一個勝利者應該穩重、高傲,特別是當她知道這些都要錄影的時候,可我不在乎。我朝他們跑去,但,甚至連我都感到吃驚的是,我竟然首先投入黑密斯的懷抱。他低聲在我耳邊說:“幹得不錯,親愛的。”他的話聽上去也不那麼諷刺了。艾菲的眼裡汪著淚,不停地拍著我的頭髮,口中喃喃地說她逢人就講我們猶如寶貴的珍珠。西納只是緊緊地擁抱我,沒有說話。我發現波西婭沒在,便有種不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