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渾身顫慄,啞口無言。
她知道母親一定是因為她和謝小樓之間的事而病倒的,也知道母親遲早要跟她說出這樣的話。
然而,她怎麼也預料不到母親會那麼快就將這些話說出口來。
她默默垂首,暗自落淚。
淚水沿著她那蒼白的臉頰無聲地滑落,慢慢滲進她的嘴角。
她滿嘴的苦澀,滿腹的辛酸,但卻不敢向母親吐露半句。
要是換作是在過去,她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對母親的這一番話加以反駁。
可眼下母親正在病中,她又如何忍心再次加重母親的精神壓力和心理負擔?
她哭得那麼無辜。一方面她既不願對愛情背叛,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時刻為母親的身體著想,正是到了進退兩難的關頭。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洋野夫人含著淚,心疼地望著這個可憐巴巴的小女兒,過了很久,她那緊張激動的神態才漸漸趨於緩和,痴痴地道:“小靈,對不起!媽這段時間也不曉得怎麼了,情緒老是穩定不下,而且動不動就要發脾氣,脾氣一發起來,心臟就會隱隱作痛,呼吸就會變得很不順暢。媽知道媽這樣下去對身體十分不利,老毛病一旦再犯,後果不堪設想,可是媽明明曉得這個理,卻偏偏總是忍耐不住性子,控制不了情緒!小靈,你別怪媽,求求你!”
白靈痛苦地搖了搖頭道:“媽,我不怪你,我怎麼會怪你呢?我只怪自己為什麼那麼不爭氣,為什麼要一再讓你失望傷心!您老人家活到這把歲數了,本來可以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地安渡晚年、享受清福的,如果不是因為我,這一切就不會發生,您老人家的身體也不致於弄成這樣!”
洋野夫人咳嗽幾聲,恨恨說道:“小靈,其實這也不能怪你,要怪就怪你那個沒出息的男朋友,自從他出現之後,咱們白家就沒有一天安寧。你二嫂說得不錯,那小子累人累已,絕對是咱們白家的災星!”
白靈道:“媽,你不能這樣辱罵和怪罪小樓,他是最無辜的。”
洋野夫人道:“事情都發展到了這種地步,你居然還要袒護他?”
白靈道:“不是我有心袒護他,而是事實的確如此。媽,我想你還是不太瞭解小樓,所以對他仍然存有很大偏見。其實小樓是個純樸善良、積極上進的男孩子。他為了我放棄了原來那份工作,進了一間歌舞廳唱歌,每月薪水是以前的兩倍。雖然目前他的積蓄還不足以支撐起一個家庭,但是我會全心全意地協助他,和他一起朝那個方向大步邁進。”
洋野夫人突然失聲叫道:“家庭!這究竟是個怎樣的概念,你明不明白?”
白靈道:“老實說,我不是太明白。媽,你能解釋給我聽麼?”
洋野夫人道:“所謂‘家庭’,就是以緣份為起點,以婚姻為導線,以一個擁有權勢與財富的男人為中心,以這個男人或其對像的直系親屬為後盾的複雜團體。”
白靈不禁咋舌道:“媽,好像並沒有那麼複雜吧?按照我的理解,‘家庭’的意思無非就是一對真心相愛的男女最終結合,幸福地走在一起並有了愛情結晶,他們為了使辛辛苦苦得來的一切有所保障,所以就用智慧和勤勞的雙手創造了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樂園。這個樂園就是家庭。家庭要以整個團體為中心,而不能單純地依賴某一個人;而且,它的前提應該是真誠和團結,而不應該是權勢與財富。”
洋野夫人聽聞,淡淡一笑道:“倘若沒有權勢與財富,真誠和團結要靠什麼來維持?”
白靈不答反問:“倘若沒有真誠和團結,權勢與財富要靠什麼來寄託?”
洋野夫人道:“權勢與財富不需要什麼寄託,只需要有人支撐跟繼承。”她似乎不想再給女兒辯駁的機會,馬上又用咄咄逼人的語氣接著說道,“小靈,爸媽那麼辛苦把你拉扯大,培養你讀書,教育你做人,為你提供最優越的生活環境,在你身上傾注了無數心血,寄予了深切希望。憑著白氏家庭的經濟條件和社會地位,你本來可以很好地展現你的各種才華和本領,成為一個大明星;你甚至還極有可能在你所喜歡的其它領域顯露身手,盡情發揮,成為一個女強人。你本來對自己有很嚴格的要求,很堅強的信念和很美好的人生計劃,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會取的成功,一定會在事業上有出色表現和非凡成就,讓整個白氏家庭的人為你感到驕傲和自豪。可是,自從三年前你認識了那個姓謝的小夥子之後,你就開始變了,變得幾乎完全判若兩人,連我這個當母親的都不怎麼認識你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