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掠劫,由是資用豐給,歸附益眾,未及數月,聚有二萬餘人。是時李密自雍丘亡命,往來於諸盜之間,說以取天下之策。初皆不信,久之,稍以為然。眾相謂曰:“今人皆雲楊氏將滅,李氏將興,吾聞真命天子,百靈鹹助,雖危不死。李密三遇險處,得以免死,莫非應在此人?”
眾皆曰:“然。”由是漸有敬密之意。而密察諸盜之中,惟翟讓最強,乃因王伯當求見於讓,為讓用計,往說諸小盜,皆下之。讓大喜,密因說讓曰:“昔劉、項皆起布衣,以為帝王。今主昏於上,民怨於下,銳氣挫於遼東,和親絕於突厥。方且巡遊揚、越,委棄東都,此亦劉、項奮起之時也。以足下雄才大略,士馬精銳,席捲二京,誅滅暴虐,隋氏不足亡也。”讓謝曰:“吾輩群盜,偷生草間,君言非所及也。”
時有一人姓李,名玄英,自東都逃來。經歷諸賊,求訪李密,言此人當代隋家。人問其故,玄英答言:“近來民間有謠歌曰:‘桃李子,皇后繞揚州,宛轉花園裡。勿浪語,誰道許。’桃李子,‘謂逃亡者李氏之子也。’莫浪語,誰道許者,密也。此言正應李密有帝王之份,天運合回。若安天下,必在此人。”讓聞言,遂與密厚,凡有所謀,即與決之。徐世績曰:“方今英雄並起,得人者昌,失人者亡。數人豈能做得皇帝?縱有士卒,必得高明遠見之人以為謀士,方能舉事也。”讓曰:“內事全仗茂功,外事盡賴玄遂為之。某與雄信、伯當只可廝殺而已。”密曰:“茂功名門達士,可事以師傅之禮。密駑鈍不才,見識褊淺,願薦一人同來相輔。”讓問是誰,密曰:“此人胸懷韜略,腹隱機謀。生而喪父,奉母至孝。其家極富,大散資財,以濟貧乏。每自負其才,恨不為時用,乃與楊玄感共謀起兵。及玄感敗滅,乃變姓名,亡命遊於漢、沔兩之間,可速召之,必來相輔。乃雍丘人也,姓房名彥藻,字子輝。”
讓即叫李密去遍尋之,密辭讓而往。
彥藻接著共坐,彥藻問其故,密白以翟讓相招之意。彥藻曰:“楊玄感尚不能成事,此皆鼠輩,何足為也。薛舉久召吾往金城,吾欲往就之。”密曰:“吾亦知此輩非成立之人,奈吾無容身之處,暫為避計。潛聽童謠有云:承天運代楊氏者,必興於西南,推量事勢,當其歷數。某思終成帝業,以葉天時,是烈士謀為之秋。足下為我腹心,不須以薛舉之言而介意也。”房彥藻從其言,遂同李密來見翟讓。讓甚敬之,與之談論,終日不倦。
密見豪傑皆為己歸,陰有侵奪之意。無計可施,探聽術士賈雄曉陰陽占候,言無不驗,密先以白金送之,暗囑己意,一自眾人皆散,讓獨留彥藻共飲,同床抵足而臥。過夜半,讓問彥藻曰:“方今隋室傾危,四方雲擾,欲謀大事。眾兄弟皆智謀過我,子深明易道,與我卜之,看數人孰先孰後。”彥藻曰:“吾實不能,兄長曾聞神卜賈雄否?”讓曰:“頗聞其名,未知何為神卜?”彥藻曰:“此人上通天文,下識地理,中察人間禍福。南北往來之人,皆往卜之,無不靈驗。今此人現在城南,兄長欲知休咎,何不召之。”讓大喜,即時差人往城南召賈雄。雄至,讓果以密言問之,令卜舉兵之事。雄曰:“卜得大吉之兆,貴不可言。然公自立,恐未必成;若立李密為主事,無不齊。”讓然之,雄辭而去。李密佯作不知之狀,入問曰:“適間術士所卜何事?”讓以前言告之,密曰:“吾有甚德,敢為眾主。但今四海縻沸,不得耕耘,公士眾雖多,食無倉廩,唯資野掠,常苦不給。若曠日持久,加以大敵,臨之必渙然離散。不如先取滎陽,休兵館穀,待士馬肥充,然後與人爭利,此保全之策也。”
讓從之,乃率兵二千,直抵金堤關下。讓全裝披掛,親冒矢石,與守關將華公逸戰上五十餘合,公逸敗走,被讓飛馬追及斬之,餘眾潰散。讓引眾入關,移兵徇於滎陽,諸縣皆下。
滎陽太守楊慶,會合河南討捕使張須陀領兵討讓。讓素憚須陀,欲引兵去避之,密曰:“須陀勇而無謀,兵又驟勝,既驕且狠,可一戰而擒也,吾為公破之。”讓不得已,陣而待密。乃率驍勇常何等二十人為遊騎,別選精銳士卒一千餘人伏於林間。須陀素輕讓,不以為事,引兵飛奔而來。至大局山下,與翟讓相見,各將陣勢擺開。須陀出馬揚鞭,大罵翟讓:“匹夫逆賊,何故侵掠州郡?”讓大怒,拍馬舞刀,直取須陀。須陀手持開山大斧迎敵。戰不數合,翟讓大敗而走,須陀乘勢追趕。趕過山嶺,翟讓一齊鳴金,有李密、世績,右有王伯當、單雄信,四軍齊出。翟讓軍回,三路掩殺,須陀大敗。直趕入大周山下,軍士四面圍裹須陀在該心。須陀謂士卒曰:“汝等可隨我奮力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