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還是強做鎮定:“我怎麼都不記得了”
蘇妄言抬起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定他:“你那時還是個嬰兒,又怎麼會記得這些事?”
韋長歌忙岔道:“後來呢?”
“不知道為什麼,三叔明明有話沒說完,但卻停住不說了。接著,他就拿了這個銅匣出來,要我帶給你。我剛一開啟,不由得呆了,我問他:‘三叔,這這是什麼,這東西,這東西難道竟是劫灰麼?’ 他的手慢慢地撫摸著劫灰的表面,道:‘沒錯,這東西就是劫灰,你不相信是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也是不敢相信。一千六百八十萬年為一小劫,二十小劫為一中劫,然後等再過四個中劫,方才為一大劫究竟這一劫是多少光陰?又究竟是經歷了多少億年才化出這一塊劫灰?莫非那劫前茫茫宇宙、大塊乾坤竟都化在這小小的烏黑的石塊中了麼?《華嚴經》裡說:於此娑婆世界釋迦牟尼佛剎一劫。於安樂世界阿彌陀佛剎為一日一夜。安樂世界一劫。於聖服幢世界金剛佛剎為一日一夜。一劫,一晝夜,乃至一剎那間,分明是天壤之別,但,竟又是全無區別!遂古之初,誰傳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誰能極之?——冥冥中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那時候,我也是這麼一寸一寸地摸著它,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幾乎連自己是誰都要忘記了’
“我看著那銅匣子,也看得出神。好一陣,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就只是看著這塊劫灰出神。我問:‘三叔,你是在哪兒找到它的?’三叔沒說話,半晌才回答說:‘是一個人給我的。’我便又問:‘這麼珍貴的東西,不知道那個人又是從哪兒得來的?三叔,你知道嗎?’聽我這麼問,他好像愣了愣,卻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那個送給我劫灰的人,曾經告訴過我這東西的來歷。他說,很多年前他在極北之地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不是普通人,十分奇怪。’”
蘇妄言停了下來,他看著韋長歌:“你知不知道那個人怎麼個奇怪法?”
韋長歌笑道:“在下愚鈍,請蘇大公子賜教。”
蘇妄言輕嘆一聲,卻又重複了一遍:“那個人十分奇怪,他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那是什麼意思?”
蘇妄言道:“我剛不是說過了,送劫灰給我三叔的人碰到那個人是在極北之地。據說,那個地方在扶桑以東,中原之北,有數千裡之廣,自天地初開便是一片冰天雪地,終年奇寒徹骨,不要說人了,就連飛鳥都不敢從那地方經過。很多年前,不知是為了什麼緣故,那位前輩獨自一人到了那極北之地,就是在那裡,他遇到了那個人。”
韋長歌正要發問,蘇妄言舉起手止住他,吸了口氣,緩緩道:“那個人是個女人。”
韋長歌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蘇妄言看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想說,一個女人有什麼好奇怪的。是不是?”
韋長歌一笑,也不反駁。
蘇妄言道:“極北之地既遠離中原,那種刺骨之寒也非人所忍,但送給三叔劫灰的亦是一位奇人,仗著一身的好本事,竟不懼嚴寒,孤身孤劍,一路蜿蜒往北行去。那位前輩後來跟三叔說,他不知已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總之是一日冷過一日。到後來,只覺得好像連心都冷得成了冰。若是平常時候,恐怕連他也受不了了。恰好那時候正值變故之餘,他心下愴然,便和極北之地一樣,是茫茫然的一片,就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走,其他的事一無所思一無所想,那刺骨之寒,彷彿也減輕了些。到了那天,天下著大雪,數丈之內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花,什麼都看不見。他站在雪地中間,一時間,竟有種天高地廣、託身無所之感!就在這時,他一轉頭,就看到有個女人站在幾步之外的地方——”
韋長歌已聽得入神,悠然道:“那地方已是極北之北,嚴寒難當,竟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她是怎麼熬得住的?唉,倒是那位前輩行事不同常人,叫人神往”
“那時候風雪很大,那女人又穿著白色斗篷,所以一直到了近前才看見了。”蘇妄言也不理他神往不神往,只管往下說著:“但說那人奇怪,卻不是因為她是個女人。”
“咦,那是為什麼?”
蘇妄言有些遲疑,欲言又止,終於小聲地道:“她不會老。”
韋長歌沒聽得清楚,追問著:“什麼?”
“那個人,她不會老。”
韋長歌一怔,低下頭沒說話,卻又偷眼望著他。
蘇妄言自己也正迷惑,冷不防撞見他的目光,霍然立起,徑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