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沒見了,還這麼急風暴雨的?”
“天生的脾氣,改不了。”榮榮笑得很燦爛。“簡直不敢相信,阿初活像是洋畫裡的紳士。就算我告訴別人,他是榮家大少爺,別人也會信的!”
“大小姐,這種話可不能亂講。被人聽去,添油加醋的告訴大太太,我日子就難過了。”
“我還以為你聞風相悅呢,這麼沒膽色?虧你還留洋呢。”榮榮奚落阿初。
“一碼歸一碼。”阿初坐下來說:“狸貓換不了太子。”
“還說,你自己就是個狸貓換太子的典故。”此言一出口,榮榮立馬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說:“該死,該死。四姨娘,我無心提及你的傷心事。”
四太太淡然一笑。“過去的事情,我忘得差不多了。你難得露面,今天為什麼有興趣過來?”
“沒事還不許我串串門啊?”榮榮靠在四太太椅背上坐下。
“一定有事。說吧,看我能不能幫忙?”
“當然能幫忙。明天晚上,我要去參加一個豪華舞會。我想借四姨娘的洋裝禮服穿,還有,你的那雙水晶舞鞋。”
四太太打趣地說:“你想當'灰姑娘'啊?”
“我原本就是貴族小姐,不,是尊貴的王子殿下。'灰姑娘'嘛,就由阿初來扮吧。”
“幹嗎?拉我一起瘋?”阿初抗議。
“你敢說,你從小到大沒和我瘋過嗎?”榮榮不依。
“你不是有好幾個舞伴嗎?要阿初去做什麼?他又不習慣那種場合。”四太太幫阿初推脫。
“舞伴嘛,多多益善。”榮榮開始跟四太太撒嬌。
“去吧,去吧。我怕了你了。”四太太鬆了口,叫丫鬟去拿禮服和舞鞋。紅兒應聲去了。
“到底是哪一家舉行豪華舞會啊?我認不認識?”阿初問。
“你聽說過上海金融界的楊家嗎?”
“楊家?好像是開銀行的吧?”阿初的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啪”的一聲,四太太手裡的茶碗蓋摔碎了。茶水直撲到素袍上,水淋漓地浸染著袍上繡得蓮花。
紅兒胳膊上掛著禮服,手裡拎著一雙華麗的水晶鞋,滿面愕然地站在院子裡。
“怎麼了?”阿初上前問四太太。“您不舒服嗎?或者,明天我不去了?留在家陪您。”
四太太緩過神來,說:“為什麼不去?我已經病怏怏二十幾年了,現在也該換換別人不舒服了。”
阿初和榮榮沒聽懂四太太的話,只當她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
榮華的汽車在一片柳蔭底熄了火,這裡離“財經新聞報”報社不到一百米。她下了車,鎖好車門,低著頭從報社後門穿了進去。
“財經新聞報”的報社是和幾家報館聯租的一座大樓,樓層不高,但空間寬闊。由於報館人多嘴雜,又沒什麼特值錢的東西,所以,整棟大樓只請了兩個護衛人員,一個白班,一個夜班。基本上他們都呆在一樓護衛室休息,不大輕易走動。榮華熟門熟路地摸進去,沒有驚動護衛員,她很快進入到大樓的地下室,她和老餘曾經利用這裡發過報。
她嫻熟地啟動了密門,開啟手電筒,輕輕地走了進去。潮溼陰暗的空氣蘊涵著腐草的氣味,她順著彎曲的巷道前行,她聞到了血腥味
榮華停住了腳步,辨別了一下方向,從精緻的提包裡取出了手槍,並熟練地將子彈上了膛。
“是誰?”一個及其虛弱的聲音問。
“老餘?”榮華準確地判斷出老餘的聲音。她跑過去。“你怎麼樣?”
老餘渾身是血躺在地上。
榮華把槍收起來,把手電筒高置在牆的夾縫中,然後將老餘扶起來。
“你能走嗎?”
“能。”
“怎麼中槍的?”
“我去通知特科坐機關的同志撤退,正撞在敵人槍口上。幸虧機關有一條暗道,通往鬧市。我不敢回家,直接到這裡來避一避。”
“為什麼不直接到我的書店去?”
“慌不擇路。”
“我的車在外面。”
“多少路?”
“一百多米。”榮華將手電筒含在嘴裡。
“你幹什麼?”
榮華將老餘背了起來,老餘沒有掙扎。大家都知道,“燈下黑”也不保險,爭取時間,就是爭取生命。
榮華藉著夜色的遮掩,順利穿過柳蔭地,將老餘移到汽車後座上平躺下,然後,發動汽車,風馳電掣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