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砍出一根樹枝,就在這時,一道氣流突然從泥潭噴出,把下面的落葉噴得到處亂飛。狄康不用看就知道,這一定是泥潭裡翻出氣泡,這種氣泡的彈出,就意味著何曉箏又開始下沉。恐慌不停地在狄康身體內亂鑽,幾顆豆大的冷汗,從他額頭冒出。
要是活埋一個人,一般不用埋到頭頂,泥過胸口就會被憋死。何曉箏現在就是這種情形,她開始呼吸困難,兩隻手伸在外邊,明明憋得難受,卻又不敢掙扎。何曉箏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控制自己求生的慾望,因為人一旦憋悶得快要窒息的時候,就會本能地去掙扎,就會企圖用胳膊撐著往外爬,那樣做,死得更快。
何曉箏不敢說話,怕一說話自己就哭出聲來,她只是使勁地眨眼睛,使勁地眨。她也不想讓狄康著急難過。而她的這種隱忍,卻讓狄康感覺到,危難之時,又無法援助自己同伴的痛苦。狄康很清楚,以何曉箏下沉的速度,即使他砍出一根樹枝,也不會在地面上找到何曉箏了。
就在狄康萬分悲痛,拼命砍樹枝的時候,一隻毛乎乎的東西,掃過他的肩頭。狄康順眼看去,原來,是那隻猢猻的長尾巴。他看著倒在一邊的那隻猢猻,見它渾身癱軟,只有屁股上的那條尾巴,在來回遊動。狄康心裡立刻狂喜起來,他收起鋼鷹,一邊扶起那隻昏睡的長尾猢猻,一邊安慰何曉箏說:“你不會死的,美人落難的時候,總會有英雄拔繩相救的。快,抓住,抓住它。”
何曉箏一聽有救了,趕緊伸出手,四處尋找繩子。就在快摸到繩子的時候,她突然停住手,頭不斷往後閃,並大聲怒斥狄康:“這不是繩子,是尾巴!”此時,再看狄康,只見他非常痛苦地倒掛在樹枝上,懷裡抱著那隻昏睡的猢猻。
那隻猢猻的長尾巴,在何曉箏面前,不時地還捲起,舞動幾下。嚇得何曉箏連連搖頭。狄康憋紅了臉,非常吃力地跟何曉箏說:“這只是猢猻的尾巴,不是它的嘴巴,不會吃了你。人的力氣是有限的,求你,快點抓住它的尾巴。”
“狄康,求你,你快去找繩子。”何曉箏只剩下一雙手和一個腦袋,在地面枯葉裡,來回地轉動著。狄康怒火中燒:“這是森林,不是亞麻基地,我到哪找繩子?快點,抓緊尾巴,爬上來。難道你願意就這樣死了嗎?而且,是以投降的姿勢。”
“不,我還能堅持一會兒,直到你用鋼鷹砍掉那根樹枝。”
“這隻猢猻,什麼時候醒過來,你是最清楚的。如果咬我一口的話,別說尾巴,連根毛也別想拽。”但何曉箏依舊僵持著:“這是猢猻的尾巴,它會傳染猴瘧如果不及時走出去,一樣會死別擔心,我的腳就快碰到底了”
狄康看著下面,說:“不會的,這地方沒底,除非已經到達地獄。”
何曉箏把臉仰面朝天,這樣鼻孔還能喘氣,她頭下的枯樹葉,已經慢慢蓋住她的臉,她哽咽著說:“狄康求你找繩子”狄康簡直要瘋了,他將猢猻的尾巴,再次甩到何曉箏面前,大喊:“沒時間了,抓住繩子,快點抓緊繩子”
樹下,不再有何曉箏的聲音,隨著地面不斷的塌陷,她的頭,已經被地面上的枯枝爛葉掩埋。四周,恢復了平靜,彷彿根本沒有人來過。狄康抱著那隻猢猻,倒懸在半空中,兩行熱淚,逆流而下
事實證明,這實在是個爛得不能再爛的蹩腳救人方式。
第六十九章 潭口脫險
蕭錯回到房裡,頓覺頭痛,長這麼大,從未這樣去絞盡腦汁地想一個問題。他突然想喝酒,他拿出一個白酒瓶子,裡頭還有四兩左右,晃晃,喝了一口,受不了下嚥時的辣澀,於是放下,開始抽菸。
他直愣愣地對著桌上的駝皮、琀蟬、瓷片、子彈等發呆。呆夠了,覺得發睏,但他不敢睡覺,他很清楚,只要停止一分鐘的思考,格格的案子就會有一分鐘的變化機會。他衝了杯咖啡,然後燙了嘴。
就在這時,池文青突然打來電話,說何曉箏到現在還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蕭錯說格格出事的現場在馬路上,他們不會進坡的。池文青還是著急,說狄康的手機也不通,倆人肯定進坡了。蕭錯叫池文青彆著急,說他這就去坡裡看看。
蕭錯放下電話,腦子就亂了,何曉箏和狄康進坡了?他們為什麼進坡?蕭錯很清楚,這倆人雖說是年輕氣盛,但也不至於黑夜進坡探險玩。他們一定是有了一個非進坡不可的理由,這個理由是什麼呢?蕭錯來回地思考,狄康是警察,他進坡很可能是想找破案線索,可何曉箏是個法醫,法醫進坡幹什麼?難道難道何曉箏進坡是找屍體的?對,一個法醫,應該只對屍骨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