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沒有死人。
王伯在每天早上睡醒來的時候,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王伯就住在醫院後門邊的小平房裡,離太平間很近,如果夜裡有人死了,送死人的護工就會把他叫起來,開啟太平間的門。
因為王伯的工作沒有時間要求,所以他不用遵守醫院的上班時間。
他起來後先喝了一壺茶,然後去太平間看看,當然,有時候他不需要去看,因為有時候太平間裡沒有死人。但不是今天,昨天醫院裡一下就死了三個人,今天死人的家屬一定會去太平間的。
果然,太平間的門口已經站著幾個人了。
王伯抖抖鑰匙,開啟太平間的門,然後擋在門口那些人之前走進了太平間。
“呀!”王伯在倒吸一口冷氣後聽到了跟在後面進來的人的驚呼,接著是哭聲,還有憤怒地責問,王伯一時之間呆掉了。
太平間裡的三具屍體有兩具是在昨天的大巴翻車事件中死去的,一個是四十多歲的男人,另一個是年輕的少婦,還有一個心臟病發作而死的老太太。
王伯清楚地記得,三個人是在不同時間送來的,從頭到腳裹著白色的被單,只有在正面位於頸部位置的被單折角處彆著一張身份的卡片,這是醫院的規定,每個死人都是這樣送來的。這三個人分別被安放在了1、2、3號臺,臺是水泥砌的,由於天氣已經轉冷,存放屍體的冷櫃被關掉了,所以一般的屍體都只暫放在臺上,等家屬來領走。
可是現在,臺上的三具屍體都是赤裸裸的,裹在身上的白被單不見了,有兩張身份卡掉落在地上,另一張不見了。
死人的面板泛出青白,老太太的皮皺得像破抹布。而另外那個因車禍死亡的少婦赤裸著躺在一張水泥臺上,蒼白的身體曲線畢露。
王伯被人拎著衣領提離了地面,那個眼睛瞪到突出,又高又黑又粗壯的男人顯然是死去的少婦的丈夫,他咬著牙把臉湊近王伯,恨不能把王伯給撕了。
“不不不是我”王伯說話都不利索了,他的臉也青紫起來,像那個因心臟病而死去的老太太。
“別衝動,放開他。”終於有人拉開了那個眼睛瞪得像青蛙一樣的男人,王伯撲嗵一聲跌到了地上,他坐在地上一時間老淚縱橫,哭的像個孩子:“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今天的天氣不錯。
於翔坐在醫院的花園裡,肚子上的切口已經沒那麼疼了,于飛一大早就送了碗白粥給他喝,於翔的嘴裡一點味道也沒有,簡直淡出了口水。他覺得自己很饞,現在就想吃大餐,什麼白切雞、紅燒豬蹄、牛扒、烤羊排能想到的他都想吃,除了白粥。
於翔只好捧著新買的雜誌,翻到都市飲食的欄目拼命地看著圖片,越看越饞。
就在這時,於翔看見了一個醜得像《巴黎聖母院》裡那個鐘樓怪人似的老頭,但是讓於翔覺得詫異的是,那老頭哭得像個孩子似的,一邊哭的抹著眼淚一邊往醫院的辦公樓走去。
這麼老醜的老頭哭的樣子很可笑,可是於翔並不覺得好笑,他歪著頭想,一個老頭為什麼會哭成這樣子?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醫院的各個病房裡都在流傳著關於太平間裡發生的屍體裸體事件。
於翔很有些好奇,他用手捧著還隱隱有些疼的肚子往太平間走去。
太平間位於醫院的最西北角上,太平間的南邊最近處是傳染病房,東南面的小路過去是內三科病房,而東面則是一片小樹林。
小樹林靠在醫院最北面,後面是醫院的院牆,再過去就是一座小山,因為是市郊,這座小山看上去也比較荒涼,和這山連著的那片小樹林也就顯得陰森起來,所以即使是大白天,沒有什麼很大的必要,沒有人會走進這片樹林的。
於翔從住院部的小花園往太平間走,必然要經過小樹林外面的那條水泥小路。
雖然是大白天,但小樹林裡看來仍有些陰森。
有些地方,總會有些怪力亂神的故事流傳,像這樣一家算是有些歷史的醫院也不例外。而這片小樹林,則是那些故事發生的主要場景之一。
比如,像看守太平間的王伯就知道這小樹林裡埋著很多死人。
據說那是解放前,這個城市及周圍的很多城市流行過一場大的瘟疫。當時城市裡很多人都被傳染上了,有些人走著走著就一頭栽倒大街上再也沒有起來。而城市裡絕大多數的人因為沒有錢,只能在感染了那個瘟疫之後等死——因為那瘟疫在當時簡直就是世紀絕症。
但也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