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漸接近的火光昏黃暗淡,完全沒有火把那種呼呼燃燒的熾熱通透的感覺,倒像是一盞燈籠!
張子恆首先看出了異樣,說:“么爺,不像是打的火把,倒像是燈籠。”
“我看見了。該不會真的是陰曹地府的陰差出來了?”張么爺說。
“么爺,都這時候了你還說這麼嚇人的話。”
“我只是隨便說說。你膽子怎麼這麼小?”
燈籠暗淡的光亮繼續朝著這邊飄移過來。張么爺小聲朝張子恆說:“先找個大石頭躲起來,看看動靜再說。”
說著張么爺首先移動了身體,在黑暗中摸索著找了塊大石頭隱藏了起來。張子恆也如法炮製,尾隨在張么爺的身後。
張么爺是個歷經世故的人。在這個時候,他的人生經驗就顯示出了絕對的優勢,那就是老練沉穩,遇事不慌。倒是張子恆當初的那股子二愣子般的衝勁,在這個時候不光發揮不出任何優勢,甚至完全消失得沒有了蹤跡,剩下的就只有慌張和害怕!
燈籠的火光越來越近時,有猴子靈活的身影在亂石間影影綽綽地閃現穿插。
一起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的張么爺和張子恆,緊張地盯著朝著他們飄移過來的燈籠。
張子恆恐懼的心理狀態已經達到了極限,他的手無意識地死死抓在張么爺身上的某個地方。張么爺小聲說:“你手輕點,把老子都抓疼了!”
張子恆居然沒有聽見張么爺的抗議。
終於,打著燈籠的人來到張么爺他們躲著的石頭跟前,停住了。
張么爺和張子恆藉著燈籠朦朧的光把來人看了個清清楚楚。
不是從陰曹地府裡出來拿人性命的陰差,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面相隨和眉清目秀的女人!
女人頭上裹著一條花頭巾,身上穿著臃腫的棉襖,看樣子也就四十來歲。
她停在原地,將手裡的燈籠朝出現陰影的地方照了照,自言自語地輕聲說:“明明有人進來了,怎麼沒有動靜了?”
這時,張么爺故意咳嗽了一聲,從大石頭後面閃身出來,說:“大嫂,我們在這兒呢。”
張子恆也緊跟著張么爺從大石頭後面現身出來。女人的親和力讓他們徹底放鬆了本來的戒懼心理。
緊張和恐懼一旦解除,兩人的心裡也就輕鬆了一大半,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笑嘻嘻的無比親切了。
在燈籠朦朧的光影下,女人雖然看起來四十來歲,一張瓜子臉上卻不見一絲皺紋,顯得光潔白皙。
尋著這樣的容貌痕跡,可以想象這女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一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坯子。
張么爺不由自主地將這個女人同白曉楊聯絡了起來,心裡頭輕輕地暗自嘆了一口氣。
女人並沒有對張么爺和張子恆的出現感到絲毫驚訝,卻說:“你們一定是在找一個姑娘,是吧?”
張么爺和張子恆一聽,頓時驚訝得大張著嘴巴,下頜骨也差點掉到地上摔個粉碎,面面相覷地相互看了一眼,就像兩個白痴似的。
還是張么爺先醒過神,使勁甩了兩下腦袋,直勾勾地看著女人,說:“你咋曉得我們的來龍去脈的?”
女人平和地笑了笑,說:“大概我有先見之明吧。”
張么爺嘖嘖說道:“神了!神了!比原先觀花下陰的黃仙娘還神了!嘖嘖”
“哪個黃仙娘?”女人突然盯著張么爺問。
“就是我們那兒原來的接生婆,黃月嬌,我們都叫她黃仙娘。真名字曉得的人很少。”張么爺說。
女人一聽,越發把張么爺盯得緊了,說:“你們是臥牛村的人?”
“你咋曉得?”張么爺更加詫異了。
“你先別問那麼多。你先說是還是不是?”
“是,是,我們是從臥牛村過來的,走迷了,誤打誤撞的,就進來了。”
一旁的張子恆一直在暗暗觀察著女人臉上的細微變化。這時他輕輕拉了下張么爺,小聲說:“她好像認識黃仙娘。”
張么爺經張子恆這麼一提醒,哦了一聲,轉過眼神,毫不含糊地立馬朝女人問:“你認得黃仙娘?”
女人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似乎還暗自嘆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說:“原先認得,以後就不認得了。”
張么爺覺得女人說的話裡有話,說:“為啥以後就認不得了呢?人和人只要是認得了,就一輩子都認得的。就像剛才那猴子,我救過它一命,它還一輩子記得我的恩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