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些平日裡服服帖帖的人一下子不聽自己的招呼了,一時間有點調整不過來心態,又大聲喊道:“你們跟老子搶啥子?等老子先上去!還有沒有規矩哦?”
民兵們一是聽不見馮蛋子的喊聲,二是根本也不會聽馮蛋子的話,反而簇擁在洞口,把馮蛋子硬擠了出去。
馮蛋子的絕對權威在恐懼的威懾下被徹底地瓦解掉了,一時間又驚又怒,腦門子“轟”的一聲燃起了一團烈火,頭腦瞬時滾燙起來,身體內的每一根神經都震怒了。於是他從身邊一個民兵的肩膀上一把扯過去步槍,“譁”地拉動了槍栓,朝著一個民兵的後背開了一槍。
步槍子彈射出去時發出的聲音在狹小的地廳裡沒有擴散開去,震得張么爺和石營長他們的耳膜“嗡嗡”地響。
馮蛋子和民兵們聽不見步槍射擊的聲音,但是他們卻感受到了空氣中的震動,於是突然間都停住了擁擠,一起扭頭看著馮蛋子。而那個後背中了子彈的民兵已經軟塌塌地朝地上滑了下去。
開了槍的馮蛋子反而愣住了,傻站在原地,看著那些停止了擁擠的民兵。這時他才發現,這些滿臉血汙的民兵們的眼睛裡都跳動著一束束詭異邪惡的火苗子。這一束束火苗子燒灼了馮蛋子的每一根神經,他從每個瞳孔中看到了能夠將他淹沒和吞噬掉的憤怒。
馮蛋子膽怯了,害怕了,他大聲朝盯著他的民兵們喊:“你們想幹啥子?”
民兵們當然聽不見他的喊聲,而是朝他一步一步逼上來。
馮蛋子預感到了什麼,又拉動了槍栓,朝民兵們大聲喊:“你們究竟想要幹啥子?想要造反哇?想要不聽招呼了哇?”
也許馮蛋子再次拉動槍栓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錯誤,這個威懾性的動作無異於火上澆油。這些民兵們也許都懂得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在馮蛋子還沒來得及把步槍端起來的時候,已經有幾個民兵朝著他一撲而上。
民兵們的倒戈一擊完全出乎馮蛋子的意料,他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草率的行為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一愣神間就被幾個民兵輕易撲倒在地。
這些民兵此時就像中了邪一般,一起上去,朝著馮蛋子拳打腳踢地一頓暴揍。被淹沒在人堆裡的馮蛋子發出一陣慘烈的呼吼聲:“好!好!你們這些狗日的!你們敢打共產黨!哎喲!打得好!哎喲!打得好!哎喲!媽呀!媽呀救——命!救——命——啊”
一旁的張么爺開始還有點驚慌失措地想要上去拉勸這些失去理智的民兵,這時聽見馮蛋子殺豬一般的呼吼聲,張么爺反而咯咯地笑了起來,說道:“你狗日的也有今天,遭報應了哇?背時倒灶了哇?呵呵打得好!給老子使勁打!呵呵”
而洞口的石營長他們已經無暇顧及地廳裡的混亂,他們全神貫注地死盯著越逼越近的那些神秘可怕的傢伙。在距離他們有四五步距離時,這些傢伙居然停住了。而陰森森的豆點寒光卻在漆黑的空間裡閃閃爍爍。
石營長、兆豐以及崔警衛都沒有動,他們屏住呼吸,每一根神經都在感應著對方的絲毫動靜。
喧囂混亂的地廳此時跟他們似乎是毫不相干的。
突然,地廳裡的那盞馬燈也在混亂中被踢滅了,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失去了僅有的光線,民兵們就像收到了統一的行動命令,立馬住了手,不動了。地廳裡瞬間安靜了下來,只有馮蛋子一長一短的哎喲聲顯得格外的彆扭。馮蛋子“哎喲”了幾聲,也沒有聲息了。這一刻,時間停止了,空間也似乎靜止了,只有各自“怦怦”的心跳聲和輕微的喘息聲。
石營長他們都覺得奇怪。
崔警衛附在石營長的耳朵邊小聲說:“營長,怎麼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石營長在黑暗中用手肘碰了碰崔警衛,示意他不要出聲。
在死一般寂靜的狹小空間裡,瀰漫著的是一種詭異和恐怖的氣息。這種氣息黏稠壓抑,幾乎令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耶些在黑暗中閃爍著的光點這時變得愈加詭異,就像已經拉弓上弦的一束束冷箭,只等一聲令下,便會“嗖嗖”地朝著石營長他們直射而來。相隔的距離是如此的近,他們沒有絲毫可以躲避的機會!
石營長用手輕輕拉了下崔警衛的衣角。崔警衛心領神會,他又拉了一下兆豐的衣角。兆豐也是心領神會。三人開始悄無聲息地朝後面退了幾步,試探著從洞口下到地廳裡。
三個人從洞口滑下地廳的動作嫻熟精準。地廳裡的人根本沒有察覺出又多了三個人,眼前一抹黑的張么爺當然更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