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原諒我嗎?”文泰來道:“咱們是好兄弟,別說你沒甚麼對我不起,就是有,那也是無心之過,我怎會介意?”餘魚同道:“達不是無心之故,乃是有意的忘恩負義。”文泰來微微一笑,道:“你捨命救我,非止一次,若說對我無義,有誰能信?”月光下見他身披袈裟,面目毀傷,又怎是昔日那個英俊少年,不由得一陣心酸,說道:“十四弟,咱們是生死骨肉的交情。便有天大的難事,四哥也一力為你擔當,為何如此心灰意懶?”
餘魚同自從父母被害,流落江湖,以往紅花會眾兄弟間雖然交情都好,但從沒人如此真如親哥哥般對他說話,不覺動情,但轉念一想,我既已出家,一切情絲俗緣都要斬斷,於是硬起心腸,冷冷的道:“四哥,你請回去吧。以後咱們不一定有再見之日。我叫空色,你別再叫我十四弟啦。”說罷突然轉身進寺。文泰來呆了半晌,看他神情,知道再勸也是無用,雖然掌斃強敵,得報深仇,然見餘魚同如此,甚是鬱郁,不由得長嘆一聲,悄回孟津。餘魚同回入寺中,只見滿殿佛像碎片,四具屍體橫臥就地。他跪在殘破的佛像之前,深切懺悔,忽聽得輕輕的當啷一響,抬起頭來,自己那枝金笛竟便在面前閃閃生光。他吃了一驚,回過頭來,只見李沅芷站在身後。這時她穿了女裝,燈光下越顯嫵媚,只是滿臉幽怨。餘魚同合十打了一躬,並不作聲。李沅芷見他如此忍心,欲言又止,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下掩面哭了出來。文泰來回到客店,駱冰已穿好衣服,帶了兵刃,正要出外尋他,見他回來,心中大喜,怪道:“怎麼悄悄一個人出去,也不叫人家一聲。”文泰來道:“誰叫你睡得這樣沉?哪一天讓人綁了去,怕還睡得不知道呢。”駱冰笑道:“那最好,也好讓你嚐嚐著急的滋味。”見丈夫神色悽然,忙問:“怎麼啦?”文泰來道:“我見到了十四弟,他做了和尚。”駱冰一怔。文泰來道:“咱們見總舵主去。”叫醒了陳家洛、徐天宏等人,述說經過,章進第一個忍不住,跳起身來。眾人忙奔寶相寺而去。到得寺中,只見空蕩蕩的已無一人,想是寺僧見眾人惡鬥兇殺,嚇得逃走了還沒敢回來。駱冰見佛像前供桌上壓著一張字條,取在手中,眾人圍攏來看,見字條上寫道:“總舵主暨各位哥哥英鑑:小弟罪孽深重,出家懺悔,以了塵緣,望各位努力大事,以成不世功業,小弟日夕在佛前為此禱告。小弟現出外募化,重修佛像金身,或數月之後,方能歸也。關東三魔已首途回部,尋翠羽黃衫去矣,務請設法攔阻為要。
小弟魚同頓首再拜”眾人看了都很傷感,駱冰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滋味。章進怒道:“出甚麼屁家?咱們把這廟放火燒了,瞧他還做不做成和尚?”說著拿了燭臺,就要去放火,駱冰連忙喝止。徐天宏道:“我看十四弟凡心未斷,未必能做一輩子和尚。”文泰來忙問:“何以見得?”徐天宏道:“第一、他還掛念咱們的大事。第二、他要募化重修佛像,但他素來心高氣傲,不屑求人,要他募化,哪能成功?我瞧他勢必仍用老法子,要去劫盜為富不仁的大戶。”說到這裡,眾人都笑了起來。陳家洛笑道:“哪還像甚麼和尚?”徐天宏道:“他連翠羽黃衫都還放心不下,只怕做和尚很難。這字條上署的是他本名,不寫和尚法名。看來他對自己的和尚身份也不怎麼在乎。”眾人聽他一說,都覺有理,也就寬懷。
文泰來道:“這關東三魔武功很強,不知那翠羽黃衫能敵得住嗎?”徐天宏道:“我們曾見霍青桐姑娘和六魔閻世章相鬥,霍姑娘稍勝他一籌。不過若非總舵主出手相救,只怕也已遭了他的毒手。”文泰來道:“那不成,這大魔滕一雷力氣大得異乎尋常,十分厲害。”徐天宏道:“那麼咱們趕快動身去回部,路上把三魔截祝等咱們辦完正事,再回來勸十四弟吧。”眾人都說不錯。眾人回到孟津,天已發白,便到酒樓去吃麵喝酒。徐天宏道:“三魔既已動身,咱們最好有人騎四嫂的白馬趕過頭去。眼下回部軍情緊迫,木卓倫老英雄他們正忙於應付,別讓翠羽黃衫冷不防的給三魔打個措手不及。”陳家洛心想此言甚是,皺眉不語。章進道:“那我先去吧,你們隨後來。”徐天宏道:“你性子急,別途中惹事,誤了大事。”章進道:“我不惹事就是。”駱冰明白徐天宏的意思,說道:“你不懂回語,途中好生不便,目下到處有戰事,別讓回人們起了誤會。”座中只有陳家洛和心硯兩人在回疆住餅十年之久,精通回語,駱冰這句話明明是要他們去了。陳家洛仍是不語。心硯道:“少爺,那麼我先走吧。”徐天宏道:“總舵主,我瞧你還是先走最妥。你懂回語,功夫又好,關東三魔和你沒朝過相,就是狹路相逢,動手不動手都不打緊。你趕到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