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見童兆和進房,沉聲喝問:“是誰?”童兆和道:“姓童的是鎮遠鏢局鏢師,保鏢路過三道溝,沒上房住啦。勞你駕給挪一下吧。這女的是誰?是你老婆,是相好的?”那人聲音低沉,喝道:“滾出去1他顯然受傷很重,說話也不能大聲。童兆和剛才沒見到那少婦與人性命相撲的惡鬥,心想一個是娘們,一個傷得不能動彈,不乘機佔佔便宜,更待何時?嘻皮笑臉的道:“你不肯挪也成,咱們三個兒就在這炕上一塊兒擠擠,你放心,我不會朝你這邊兒擠,不會碰痛你的傷口。”那人氣得全身發抖。少婦低聲勸道:“人哥,別跟這潑皮一般見識,咱們眼下不能再多結冤家。”向童兆和道:“別在這兒羅唆啦,快出去。”童兆和笑道:“出去幹麼,在這裡陪你不好麼?”炕上那男人啞聲道:“你過來。”童兆和走近了一步,道:“怎麼?你瞧瞧我長的俊不俊?”那男人道:“看不清楚。”童兆和哈哈一笑,又走近一步:“看清楚點,這變成大舅子挑妹夫來啦”一句便宜話沒說完,炕上那男子突然坐起,快如電光石火,左手對準他“氣俞穴”一點,跟著左手一掌擊在他背上。童兆和登時如騰雲駕霧般平飛出去,穿出房門,蓬的一聲,結結實實跌在院子裡。他給點中了穴道,哇哇亂叫,聲音倒是不低,身子卻是不能動彈了。趟子手孫老三忙過來扶起,低聲道:“童爺,別惹他們,看樣子點子是紅花會的。”童兆和直叫:“礙礙我的腳動不了,紅花會的,你怎知道?”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孫老三道:“客店掌櫃的說,剛才衙門裡的四個公差來拿這兩個點子,打了好一陣才走呢1客店裡的人聽說又有人打架,都圍攏來看。閻世章安頓了兄長屍身,也過來問:“甚麼事?”童兆和叫道:“閻六哥,我給紅花會的小子點中穴道啦。咱們認栽了吧。”閻世章眉頭一皺,把童兆和的膀子一拉,提了起來,道:“老童,回房去說。”他是顧全鏢局的威名,堂堂鎮遠鏢局的鏢師,給人打得賴在地上不肯爬起來,那成甚麼話。哪知他手一放,童兆和又軟在地上。叫道:“我混身不得勁啊,孫老三,他媽的,你扶住我不成麼?”閻世章一瞧,童兆和真的是給人點了穴,問道:“你跟誰打架了?”童兆和愁眉苦臉的向上房瞧了一眼,想伸手來指一指都不成,道:“那屋裡一個孫子王八蛋1他又挑撥閻世章給他報仇:“紅花會他媽的土匪,殺了焦文期焦三爺,人家還沒空來找你們報仇,可又來惹上你童大爺啦,啊1孫老三低聲道:“童大爺別罵啦,咱們犯不上跟紅花會結樑子,一得罪他們,以後走鏢就麻煩多啦。”閻世章聽童兆和這麼罵,本想過去瞧瞧是甚麼腳色,但轉念心想,對方能點穴。武功定然甚強,自己過去多半討不了好,兄長又死了,沒了幫手,跨出一步又退了回來。這時鏢師錢正倫過來了,問孫老三:“你拿得準是紅花會的?”孫老三在他耳邊輕聲道:“剛才四個公差走時,關照客店掌櫃的,說這對夫婦是欽犯,是皇上特旨來抓的紅花會大頭子,叫櫃上留點兒神,倘若點子要走,馬上去報信。我在一旁聽得他們說的。”錢正倫有五十多歲年紀,一向在鏢行混,武藝雖不高強,但見多識廣,老成持重,當下向閻世章使個眼色,把童兆和扶了起來。閻世章悄問:“甚麼路道?”錢正倫道:“紅花會的,咱們就讓一讓吧,治好了老童再說。”又問孫老三:“剛才來抓人你看到了嗎?”孫老三指手劃腳的說道:“打得才叫狠呢。一個娘們使兩把刀,左手長刀,右手短刀,四個大男人都打她不贏。”那四個男人其實是打贏的,不過他故意張大其辭。錢正倫愕然道:“那是神刀駱家的人了。她會放飛刀,是不是?”孫老三忙道:“是,是,手法真準。嘿,可了不起1錢正倫向閻世章道:“紅花會文四當家的在這裡。”當下不再說話,三個人架著童兆和回房去了。這一切陸菲青全看在眼裡,鏢師們低聲商量沒所見,錢正倫後兩句話可聽到了。這時李沅芷走過來,乘機道:“師父,你幾時教我點穴啊?你瞧人家露這一手多帥1陸菲青沒理她,自言自語:“是神刀駱家的後人,我可不能不管。——”李沅芷問道:“神刀駱家是誰?”陸菲青道:“神刀駱元通是我好朋友,聽說已經過世了。剛才和人相打的那個少婦,所使招數全是他這一派,若不是駱元通的女兒,就是他的徒弟,怎麼我看不出來?”說著很有點自怨自艾,心想:“在邊塞這麼久,隱居官衙,和武林中人久無往來,當年江湖上的事兒都淡忘了。還是因為老了,不中用了?”
說話之間,錢正倫和戴永明兩名鏢師又扶著童兆和過來。孫老三在上房外咳嗽一聲,大聲說道:“鎮遠鏢局錢鏢頭、戴鏢頭、童鏢頭前來拜會紅花會文四當家的。”上房門呀的一聲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