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一陣昏迷,跌倒在地。周綺回頭觀看敵情,忽見徐天宏跌倒,忙勒轉馬頭,奔到他身旁,俯身伸手,將他提起來,橫放鞍上,刀背敲擊馬臀,那馬如飛而去。眾清兵叫了一陣,哪裡追趕得上?周綺見清兵相離已遠,將刀插在腰裡,看徐天宏時,見他雙目緊閉,臉如白紙,呼吸細微,心中很是害怕,不知怎麼是好,只得將他扶直了坐在馬上,左手抱住他腰,防他跌落,盡揀荒僻小路賓士。跑了一會,見前面黑壓壓的一片森林,催馬進林,四周樹木茂密,稍覺安心,這時雨已停歇,她下了馬,牽馬而行,到了林中一處隙地,見徐天宏仍是神智昏迷,想了一想,把他抱下馬來,放在草地上,自己坐下休息,讓馬吃草。她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姑娘,孤零零坐在荒林之中,眼前這人不知是死是活,束手無策之餘,不禁悲從中來,抱頭大哭,眼淚一點一點滴在徐天宏臉上。徐天宏在地上躺了一會,神智漸清,以為天又下雨,微微睜開眼睛,只見眼前一張俏臉,一對大眼哭得紅紅的,淚水撲撲撲的滴在自己臉上。他哼了一聲,左肩又痛,不由得叫了聲“啊喲”。周綺見他醒轉,心中大喜,忽見自己眼淚又是兩滴落在他嘴角邊,忙掏出手帕,想給他擦,剛伸出手,驟然警覺,又縮了回來,怪他道:“你怎麼躺在我跟前,也不走開些。”徐天宏“嗯”了一聲,掙扎著要爬起。周綺道:“算了,就躺在這兒吧。咱們怎麼辦呀?你是諸葛亮,爹爹說你鬼心眼兒最多的。”徐天宏道:“我肩上痛的厲害,甚麼也不能想。姑娘,請你給我瞧瞧。”周綺道:“我不高興瞧。”口中這麼說,終究還是俯身去看,瞧了一會,說道:“好端端的,沒有甚麼,又沒血。”徐天宏勉力坐起身來,右手用單刀刀尖將肩頭衣服挑開了個口子,斜眼細看,說道:“這裡中了三枚金針,打進肉裡去了。”金針雖細,卻是深射著骨,痛得他肩上猶如被砍了三刀一般。周綺道:“怎麼辦呢?咱們到市鎮上找醫生去吧?”徐天宏道:“這不成。昨晚這一鬧,四廂城鎮誰不知道?咱們這一身打扮,又找醫生治傷,直是自投羅網。這本要用吸鐵石吸出來,這會兒卻到哪裡找去?勞你的駕,請用刀把肉剜開,拔出來吧。”周綺半夜惡鬥,殺了不少官兵,面不改色,現在要她去剜徐天宏肩上肌肉,反倒躊躇起來。徐天宏道:“我挺得住,你動手吧等一下。”他在衣上撕下幾條布條,交給周綺,問道:“身邊有火摺子麼?”周綺一摸囊中,道:“有的,幹麼呀?”徐天宏道:“請你撿些枯草樹葉來燒點灰,待會把針拔出,用灰按著創口,再用布條縛祝”周綺照他的話做了,燒了很大的一堆灰。徐天宏笑道:“成了,足夠止得住一百個傷口的血。”周綺氣道:“我是笨丫頭,你自己來吧1徐天宏笑道:“是我說錯了,你別生氣。”周綺道:“哼,你也會知錯?”右手拿起單刀,左手按向他肩頭針孔之旁。她手指突然碰到男人肌膚,不禁立刻縮回,只羞得滿臉發燒,直紅到耳根子中去。徐天宏見她忽然臉有異狀,雖是武諸葛,可不明白了,問道:“你怕麼?”周綺嗔道:“我怕甚麼?你自己才怕呢!轉過頭去,別瞧。”徐天宏依言轉過了頭。周綺將針孔旁肌肉捏緊,挺刀尖刺入肉裡,輕輕一轉,鮮血直流出來。徐天宏咬緊牙齒,一聲不響,滿頭都是黃豆般大的汗珠。周綺將肉剜開,露出了針尾,右手拇指食指緊緊捏住,力貫雙指一提,便拔了出來。徐天宏臉如白紙,仍強作言笑,說道:“可惜這枚針沒針鼻,不能穿線,否則倒可給姑娘繡花。”周綺道:“我才不會繡花呢,去年媽教我學,我弄不了幾下,就把針折斷了,又把繃子弄破啦,媽罵我,我說:‘媽,我不成,你給教教。’你猜她怎麼說?”徐天宏道:“她說:‘拿來,我教你。’”周綺道:“哼,她說:‘我沒空。’後來給我琢磨出來啦,原來她自己也不會。”徐天宏哈哈大笑,說話之間又拔了一枚針出來。
周綺笑道:“我本來不愛學,可是知道媽不會,就磨著要她教。媽給我纏不過,她說:‘你再胡鬧,告訴爹打你。’她又說:‘你不會針線哪,哼,將來瞧你’”說到這裡突然止住,原來她媽當時說:“將來瞧你找不找得到婆家。”徐天宏問道:“將來瞧你怎麼啊?”周綺道:“別羅唆,我不愛說了。”口中說話,手裡不停,第三枚金針也拔了出來,用草灰按住創口,拿布條縛好,見他血流滿身,仍是臉露笑容,和自己有說有笑,也不禁暗暗欽佩,心想:“瞧不出他身材雖矮,倒也是個英雄人物,要是人家剜我的肉,我會不會大叫媽呢?”想到爹孃,又是一陣難受。這時她滿手是血,說道:“你躺在這裡別動,我去找點水喝。”一望地勢,奔出林來,走了數百步,找到一條小溪,大雨甫歇,溪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