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了一句,“陳克這小子居然還敢寫書嘲笑我們。”
看沈曾植怒氣衝衝的模樣,嚴復和馮煦對看了一眼,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陳克為了配合《新華字典》的編輯工作,還寫了一篇名叫《小篆戰爭》的戲謔小文。這篇抄襲自二十一世紀“馬親王”的文章,對歷史事件的剪裁構思相當巧妙,引用的典故那是相當之多,內容也頗為辛辣。嚴復和馮煦都有著深厚的古文與歷史基礎,他們讀的時候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馮煦邊笑邊說,“這陳文青未免太不厚道。”而沈曾植看了之後不僅沒笑,反倒是勃然大怒了。
嚴復和馮煦都知道沈曾植的想法,陳克這篇文章很不客氣,在提及文字推廣過程中,陳克借用李斯的想法提及了推廣步驟,“一、拿出一個簡化字的方案。二、推廣到天下三十六郡。三、幹掉所有的反對者。”這種傲慢的說明已經足夠表明陳克的態度。而且陳克居然還把“焚書坑儒”對映成儒家反抗新文化導致的自取欺辱,儒家簡直就是過街老鼠,遭到了各方的一致反對。這種對文人階層,特別是針對儒家赤裸裸的蔑視以及威脅態度,才是沈曾植不滿的真正原因。
“陳主席今天已經決定把《新華字典》的初稿文字校訂一下,如果沒有什麼錯別字,就準備刊印。”嚴復突然想起了這個茬。
“這麼快?”馮煦有些意外。
“字典只是工具書,只要沒錯就行。不全的部分以後大規模修訂。字典不是給讀書人看的,是給老百姓用的。”嚴復說道。說完之後他突然感覺自己的發言不太對,這很明顯是陳克慣有的態度。完全以實用化普及化為核心的想法,與文人們幾乎貫徹到骨髓裡頭的那種“為萬世計”完全背道而馳。
沈曾植立刻表示了反對,他的理由歸根結底就是三個字“不嚴謹”。嚴復看了看馮煦,《新華字典》編輯組組長馮煦偷偷向嚴復點點頭。嚴復找了個藉口就出了辦公室。沈曾植的話不是沒道理,關鍵是不實用。
看了《小篆戰爭》這篇嘲諷文之後,沈曾植的“文人風骨”被徹底激發出來了,他不僅沒有辭去《新華字典》編輯小組副組長的職務,反倒加倍的較起真來。《新華字典》不僅僅是文字,還有針對“白話文”中相應詞的釋義,沈曾植對這些詞義的註釋力求嚴謹,絕不能產生“誤解”。
但是就如《小篆戰爭》中所說的,“如果交給學者們的話,他們會首先查閱大量的古籍經典,然後逐一進行考釋與辯析、交叉引用,發表一系列論文,音、形、義一個都不能疏漏,每一個字既要符合倉頡的原始用意,又要兼顧三代的傳統。筆畫增削,無不有據,文化是需要傳承的,這一點可馬虎不得。樂觀估計,整個工程大概會在秦八世或者秦九世的時候完成。”
陳克要的是馬上就在大規模義務教育中普及,必須在根據地大規模用麥秸生產紙張前定稿。沈曾植的態度固然有可取之處,但是做事的辦法明顯就是扯淡了。如果不是沈曾植這麼一通折騰,其實第一稿半個月錢就基本確定了。嚴復與馮煦都不想讓沈曾植受罪,如果陳克知道了沈曾植的表現,他當然不會如同《小篆戰爭》裡所說的那樣,把沈曾植噼噼啪啪的燒掉,但是絕對會把沈曾植攆出編輯小組的。嚴復和馮煦都覺得沈曾植這種人才,若是不能在《新華字典》這個專案裡頭出把力,對於字典編輯工作和沈曾植本人來說,都是很可惜的。
出了字典編輯辦公室,嚴復又轉到了學校後頭。教學樓後頭就是學校開闢的花生地,此時之間女學生們正在地裡頭幹活,花生苗綠油油的長勢不錯。見到嚴復經過,學生們一個個直起腰行注目禮。嚴復如果是往常,點點頭就過去了。今天卻不想這麼做,他停下腳步問道:“地裡怎麼樣。”
叫做黃玉玥的女學生謹慎的答道:“花生長勢不錯,以後可以少些人管理了。”
不知為何,這句話讓嚴復心情大好,他忍不住追問了一句,“人手可以減少多少。”
黃玉玥謹慎的答道:“我們問過教種地的老先生,他說只用以前一半的人就夠了。”
這個女學生們說的“老先生”是根據地專門請來教種花生的老莊家把式,既然他這麼說,想來是沒錯了。“很好,”嚴復確定在自己管轄範圍內終於有件事上了軌道,他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財政也好,字典工作也好,教育工作也好,無數的事情都需要去幹。聽了陳克介紹的複雜財政系統之後,嚴復心情就變的糟糕起來。但是看著年輕人勤懇謹慎的態度,嚴復覺得這些煩惱突然間減輕了不少。不管有多少理論,有多少憧憬和展望,如果不能從基礎幹起,那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