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的眉毛,還蓄了兩撇濃濃的八字鬍,因為強忍激動,眉毛與八字鬍彷彿要倒立起來,而且還在微微抖動。很明顯,各種念頭在張勳腦海裡激烈交戰,過了良久,張勳臉上神色才放鬆下來,他用那口江西官話緩緩的說道:“庚子年的時候,八國聯軍打進北京。我隨從保駕,“迴鑾”後,太后老佛爺在頤和園仁壽殿召見我。我那時候心情感動,一時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忘了。此時我只叫出了一個臣字,就張口結舌說不出話,正好抬頭看見殿上匾額寫著“仁壽殿”,就拍拍自己胸脯伸出大拇指說,臣仁壽殿,”
若是別人,此時只怕就要陪著笑,王有宏只是靜靜的聽著,他知道張勳此時並不需要任何人來應和。就見張勳深深嘆口氣,才接著說道:“當時殿上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按理說,這是失禮,應受處罰的,就是把我推出去殺頭也不稀奇。太后老佛爺跟沒聽見一樣,若無其事地問了我幾句話便讓我回去了。人說宰相肚裡能撐船,太后老佛爺的心胸比山高,比海深。我張勳對老佛爺忠心不二。若是為了這大清的天下,我就是容了那些被革命黨糊弄的混賬又能如何。”
張有宏心裡頭剛剛放鬆下來,就聽到張勳厲聲說道:“我現在容了這些混賬,可不是說以後就容他們這麼下去。王統領,這點你給我記清楚。若是他們還是不知檢點,不盡忠朝廷。我張勳以後可絕不會放過他們。”
“提督大人,此時不是興事之時。只要新軍和亂黨打起來,他們有什麼想法,咱們都得容了。現在安徽和浙江大亂,咱們江蘇兩面受敵,若是咱們自己也亂了,那從湖北到上海,這沿江之地朝廷再也沒有立足之點。提督大人深明大義,對朝廷忠心耿耿,若是隻有一時之快,卻壞了朝廷的大事,咱們都是朝廷的罪人啊。”王有宏說的極為乾脆。
張勳點點頭,“就依王統領的法子,如果新軍對亂黨作戰有力,我絕對不會吝惜打賞。”
聽張勳說了最關鍵的話,王有宏終於把心放到肚子裡頭。能給名正言順給新軍打賞的只有瑞方與張勳。瑞方再打賞也不可能讓新軍官兵歸心,剩下最合適的人選自然是張勳。而張勳若不是真心明白了打賞的道理,那總不免會帶出不滿之意,那還不如不打賞算了。
王有宏的想法是,無論怎麼費盡口舌,也得讓張勳出於對大局的考慮,放棄對新軍的偏見。沒想到張勳自己竟然這麼快就明白了事情的關鍵,這份心胸讓王有宏很是高興。
在兩人確定了這基本要點之後,張勳卻有些懷疑新軍會不會與亂黨打起來。王有宏對此有著極大的信心。他認為新軍出城佈防的三天內,就絕對會與亂黨開戰。但是事情的進展遠比想象的快的多。在第二天就傳回了訊息,新軍三十六標的二營,連續擊破了三路進犯的亂黨。王有宏預言應驗,不僅他高興,張勳也是頗為興奮。由於擔心這是新軍編造的訊息,張勳派人調查,並且去戰場檢視。傳回來的訊息反覆印證了第二營的確與敵人展開了激烈的野戰,亂黨死了起碼四十餘人,還抓了三十多俘虜。
“趕緊拷問俘虜。”張勳把拷問兩個字咬的又響又重。
莫道前路無知己十三光復會出擊(七)
“什麼?你確定是新軍,不是巡防營?”陶成章幾乎是咆哮的喊道。他的額頭上炸起了青筋,神色看上去很有些猙獰。
事情的變化實在是大出陶成章意料之外,雖然張勳在新軍裡頭大殺革命黨,但是徐錫麟始終認為新軍還是肯革命的。他萬萬想不到,進攻南京城最先遇到的對手居然是新軍,而不是負責防衛工作的江防營。
“確實是新軍。”逃回來的先鋒部隊也是一臉悲憤莫名的神色。這次出兵前,光復會始終認為新軍會投靠革命,遭到新軍猛烈打擊也大出這些人意料之外。
陶成章定了定神,即便是得到了確定,他依舊不能相信這個事實。“你們到底怎麼和新軍打起來的?”陶成章追問道。
“這”逃回來的先鋒部隊立刻有些支吾。不過這裡頭也有反應快的,立刻有人辯解道:“我們見到新軍在路上設卡,就上去讓他們參加革命。結果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向我們開槍。”
“對,新軍那些人根本就是滿清的人。說好了投靠革命的,結果說話根本不算數。”
“陶統領,新軍是誑咱們的。”
聽著這些人七嘴八舌的數落著新軍的“背叛”,陶成章突然生出一種衝動,他緊緊握住拳頭,才沒有衝上去給這群先鋒們一頓耳光。
光復會打先鋒的這群都不是光復軍,而是各個地方上的會黨。陶成章下了命令,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