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宏給餘晨講這個故事,是要告訴餘晨,慈禧如此地位尊崇的太后,辦錯了事情她能容下,沒有遵守上位者立下的規矩的話,慈禧可是從來不會客氣的。慈禧首先就是“上下有別”這個秩序的維護者,而非常尊敬慈禧的王有宏同樣是這個秩序的維護者。
聽了餘晨極其不含蓄的警告,何遂是相當的惱火。在這時代,戲子,哪怕是京劇名角,社會地位也是下三濫。何遂堂堂的一個江蘇省議員,英國法學院畢業生,無錫地方上的有名士紳。家裡幾百畝地,無錫城和南京城裡頭都有他家的工廠和鋪子。居然被比喻成戲子。這種羞辱令何遂的臉色先是發紅,繼而有些發紫了。
不過沒過多久,何遂先是爽朗的一笑,臉色也很快恢復了正常,“餘廳長,這故事聽著真是有趣。”
餘晨沒想到何遂的涵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面對這麼不客氣的話,居然還能如此之快的恢復理智。他問道:“何議員,你覺得有趣在哪裡。”
何遂差點脫口而出,這麼講規矩,這麼尊貴的慈禧,怎麼看了陳克的一封檄文就死了。但是何遂終究忍住了。王有宏怕人民黨,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人民黨最近只是靠了一封信,就讓王有宏納妾的打算灰飛煙滅。巧妙的把這個話題暗示出來,身為王有宏走狗的餘晨定然不會高興。人說打狗還得看主人,現在是主人被打,狗怎麼可能會覺得臉上有光。可何遂他們準備利用人民黨的力量逼迫王有宏,此時逞了一時之快,卻很可能有打草驚蛇。
所以何遂只是笑了笑,“我只是覺得有趣,真的讓我說有趣在哪裡,我也說不出來。”
餘晨知道何遂這話裡頭的意思,他也笑了,“何議員,慈禧太后這麼講規矩的人,遇到不講規矩的人民黨,還是無法取勝。在下也不過是想起來,隨口說說。我也不過是聽王大人這麼一說而已。”
既然餘晨這麼聰明,何遂也就不想再說什麼。不過他突然發覺一種不對頭的感覺。餘晨的話明顯是前後不對頭。前面是講規矩,後面卻是在暗示王有宏其實也有自己的弱點。仔細一咂摸味道,何遂神色中隱隱的嘲諷已經消退的乾乾淨淨。他正色說道:“餘廳長,既然王都督是個講規矩的人,我們想透過王都督立下的規矩來談這個稅收的事情。餘廳長你是王都督的親信,想來是可以給我指點一二的。”
聽何遂這麼說,雖然遠沒有達到餘晨預期的標準,不過勉強算是合格吧。餘晨的本意根本不是要嘲笑何遂,嘲笑何遂根本沒有意義。但是餘晨必須這麼說,如果何遂不夠聰明,餘晨絕對不敢與何遂有絲毫的合作。王有宏不僅僅對江蘇議會是個獨裁者,對於王有宏的部下來說,王有宏更是一個獨裁者。如果何遂不夠聰明,或者單純的抱著對抗的心思,餘晨是絕對不敢與他打什麼交道。江蘇議會到底有什麼能耐,這個還得在以後看。但是王有宏為了維護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權力,對於手下的任何“背叛”都不會有絲毫客氣。餘晨沒有任何必要犧牲自己的利益。
即便是何遂已經貌似明白過來味道,餘晨依舊不敢掉以輕心。他輕描淡寫的答道:“何議員,王都督說過,有產者聯合起來。既然要聯合,那就要精誠合作。你說是不是。”
何遂聽了貌似這輕飄飄的話,已經有了些主意,“那餘廳長,若是我們拿出能讓王都督相信的誠意,等到王都督向餘廳長問計的時候,可還得餘廳長多給美言幾句。”
餘晨微微一笑,“我受王都督提拔,在這等事情上,自然以王都督馬首是瞻。對王都督有好處的事情,我是堅決支援的。”
話說到這裡,何遂已經大概明白餘晨的立場與想法。對這個問題多說無益,何遂起身告辭。餘晨也不送,兩人就在屋裡面道別,何遂自己走出了警察廳的大門。
晚上,江蘇公民黨開會,收集回來的情報居然相當樂觀。所有被拜訪的高官們或明或暗的都支援建立絲綢公司的事情。有些城府淺的,乾脆直接問起這對稅款安排上,絲綢公司有什麼打算。
何遂也講了與餘晨今天的談話,聽了那段“不倫不類”的比喻。謝思季冷笑一聲,“這餘晨倒是真的會說話。”
“怎麼講?”李瑤光好奇的問道。
謝思季冷笑道:“餘晨根本不是拿咱們比戲子,而是用慈禧來比王有宏。這還用他來裝好人,王有宏什麼德行我們當然清楚的很。”
李瑤光思忖好一陣子才恍然大悟的點頭稱是。何遂白天已經大概想明白了這個關節,聽謝思季這麼說,他心中生出一種強烈的妒忌感覺。謝思季的確是聰明,只是一聽就能明白其中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