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知道,你不造反,我們就不會殺你。所以呢,我真的想知道,你這是為了什麼要對抗土改。”
張勳本來是有意激怒陳克的,見陳克如此大度,他倒也有些意外。遲疑片刻,張勳才答道:“大家的地不是大風颳來的,這都是祖上一點點積累起來的。你人民黨說沒收了大家的土地,這就沒收了。天下沒有這個道理。”
“土改之後,百姓的生活都變好了,張將軍覺得這不好麼?”陳克繼續問。這是陳克的正義所在,土改推了時代的進步,在未來時代進步中每個人生活都會變得更好,如果張勳理解不到這些,陳克也就能夠確定該怎麼處置張勳這幫人了。
張勳又沉默了,而且沉默的時間還挺長,好一陣子之後,張勳才開口道:“陳老弟,你說的有理。我也看過江西土改之後的一些變化。若說百姓土改之後生計沒有變好,我不能昧了這個良心。但是我覺得你得給士紳一個交代。”
“怎麼一個交代法?”陳克對此很有興趣。
張勳見陳克並沒有以勢力壓人,他又沉默了一陣才說道:“我知道士紳敵不過人民黨,既然你們能掌了這生殺大權,士紳們最多不過拼了一死而已。何足道那小娃娃陰險的很,想方設法的挑動士紳造反,好名正言順的殺了我們祭旗。我張勳不怕死,我也不會讓士紳們落入這麼一個圈套裡頭。既然陳老弟問了,我就直說,士紳們的地沒有了,你總得讓人說個話,掌個權吧。畢竟這些地都是從士紳手裡拿去的,沒個說法的話,這算什麼?”
“張將軍,你能不能說的更明白一些?這麼說我還是不清楚。光說掌權,到底怎麼掌權?掌什麼權?是要讓士紳當了村官?還是讓士紳做了我們人民黨的主?或者是別的什麼?”陳克語氣和善的問道。
“這。”張勳再次沉默下來。到底掌什麼權,張勳還真的沒想好。聽說人民黨攻克了江西之後,立刻就有江西士紳寫信給張勳,請張勳帶兵回來拯救江西。
但是張勳那時候已經無兵無權,部隊是需要發餉的。讓張勳自己掏錢組建部隊殺回江西,這明顯不靠譜。人民黨連北洋都不懼怕,張勳就算是帶了幾千兵,不過是送死罷了。可是經不住江西士紳的反覆哀求。加上袁世凱奪取了中央政權的事情極大的刺激了張勳。張勳骨子裡頭是完全忠於滿清的,見滿清已經沒戲,一腔悲憤化為赴死的勇氣,他乾脆就回了江西。
但是江西的局面大出張勳意料之外,人民黨雖然軍管,卻沒有殺戮士紳,搶掠財富。張勳立刻親自出面,聯絡江西本地士紳名流,試圖聯合起來與人民黨“討個說法”。可沒想到人民黨的首領何足道陰險毒辣,他先是剿滅土匪,恢復了江西的秩序。隨即就以償還血債為名,到處鎮壓劣紳。更可氣的是,何足道還邀請張勳等名流參與公審大會。
人民群眾在公審大會上表現出對壓迫者的憤怒,與獲得解放的興奮,著實把這些人嚇得夠嗆。滿清怕激起民變,因為在成千上萬的百姓匯聚起來的憤怒人潮面前,一切地主士紳算個屁啊。滿清除了出動官軍鎮壓之外根本沒有別的手段。現在士紳沒有可以靠的官軍,人民黨組織起來群眾,剿殺些士紳未免太過於輕鬆。
而且張勳本人其實也不待見劣紳,張勳個性重鄉土,他自己可能無法阻止魚肉百姓的事情,不過讓他直接蹦出來支援這幫人,張勳也幹不出這等事情。
令張勳尤其震撼的是人民黨的行事作風。江西是軍管,這些軍人不僅從不如同其他軍隊一樣勒索百姓,搶掠民間。相反,他們維持秩序,在各方面幫助百姓們恢復生產。而從來對官府沒有興趣的百姓們,也在人民黨軍隊的領導下開始組織團結起來。
張勳畢竟見識過不少大場面,江西士紳們擔心的是自己失去土地的可怕未來。張勳看到的是人民黨徹底推翻江西現有秩序的未來。
特別是親自去參觀了江西土改地區之後,張勳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人民黨開設學校,興修水利,向土改地區的群眾提供金屬農具。這一切的一切都把群眾團結在人民黨周圍。士紳地主在江西才多大點的比例?撐死不到一成。在人民黨日益強大的武裝力量帶領下,九成的百姓想徹底幹掉不到一成計程車紳,那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
張勳已經意識到,現在的矛盾根本不是土地問題,而是以土地問題入手的人民黨,將重建一個泥腿子當家作主的新江西。當這個新江西建成之後,士紳們就將永無翻身之日。
而人民黨的首領何足道到處公開蒐羅士紳的劣性,打著“為百姓申冤”的旗號威脅士紳,有些士紳就落入了圈套,傻乎乎的以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