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的涼意好像能鑽到人的骨頭縫裡。雷濤輕手輕腳地走過幾間病房,在女洗手間門口停下腳步。黎希穎在水池邊洗手,用紙巾擦乾水跡,對著鏡子梳了梳一絲不亂的頭髮,又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粉盒。
“男洗手間在樓道另一側。”她對著鏡子用粉撲按了按鼻尖和額頭。
“呃我有個問題。”雷濤靠在門上,“梅東元知道匿名委託人是祁向君,他想抓住屏風在展出的時機將它弄到手,但一直沒想好怎麼辦。那天我去找他,讓梅東元看到了機會,於是編出照片的事引我就範。”
“你這不是挺明白麼。”黎希穎把粉盒丟進皮包。
“還是那個問題——我真的得手了,他該怎麼應付?還有,祁向君知道梅東元想得到屏風,一旦屏風失竊他馬上便會懷疑梅東元。警方介入,肯定能查到他是委託人。祁向君也肯定會希望藉助警方的力量找回屏風,這對梅東元不算有利。”
“這個不難。”黎希穎說,“你得手後,梅東元只要偽造一個現場,報警說家中保險櫃失竊就行了。以他的名望容易贏得警方的信任。警方調查後,會認為兩個案子是同一個人所為。同時,梅東元會把這個訊息告訴你,讓你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他想用照片丟了矇混過關?”
“你太小看梅東元。”黎希穎說,“一個靠了不正當手段發家,可以騙你去偷屏風的人是不會在意是否違法的。我想他會以交易的名義暗地裡約你見面。然後麼,你覺得他留下一個能證明他教唆犯罪的活口的可能有多大?”
“不能吧”雷濤渾身發冷,“他未必有能力殺我。”
“謀殺不是單純的體力遊戲。”黎希穎走出洗手間,“你看不穿他的險惡就註定是輸家。只要你死了,梅東元可以佈置好現場,留下一些證據,讓警方認為是你犯下兩起案子。這樣一來可以擺脫你日後的糾纏,二來死無對證。等風聲過後,梅東元安全了,他就可以放心地研究屏風裡的秘密。”
“他怎麼能讓警方相信我偷了他家?”
“藍筱可以作證你去過他家。”黎希穎豎起細長的手指,“你用了假身份,說你是去踩點是合理推斷。你在他家碰過很多東西,把指紋複製到保險櫃上並不難。我記得你提到梅東元給過你一個三色鏤雕把玩件。”
“滕一鳴看過,說那東西大概值二十萬元。我本打算事後還給梅東元,怎麼?”
“當時只有你和他,沒人能證明把玩件不是你順手牽羊的。”
“他保險櫃裡那麼多東西,我為什麼只拿屏風和把玩件?”雷濤心跳加速。
“你的風格是接受委託才下手,很少動其他東西。”黎希穎說,“偶爾順手拿兩件自己喜歡的小玩意。梅東元可能是從你哥哥口中聽說過這些。警方調查後會認為是你的委託人取走屏風殺人滅口,查不到進一步的資訊案子會擱淺。當然了,這些都只是推測。真相如何,還是等找到梅東元后,你自己問他吧。”
“你覺得他還活著嗎?”雷濤心裡打鼓。
黎希穎沒有回答,默默地走向病房。雷濤亦步亦趨地跟著,在心裡反覆地否定那個讓自己心裡發顫的“推測”,卻不知為何越想越覺得後怕。他突然覺得梅東元是個黑漆漆的無底洞,你以為靠近一些可以一窺究竟,卻只看到不知該如何穿透的層層霧氣。可是,未知帶給人的除了恐懼,還有一試身手的慾望,明明知道前方危險叢生,卻仍然不願意停住腳步,一定要搞個水落石出。
病房裡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執聲打亂了雷濤的思緒。他快走幾步推開門,看見祁向君和滕一鳴正面紅耳赤地相互指責對方無知。秦思偉抱肩站在一旁冷眼觀戰。藍筱一個勁兒地打圓場根本沒用,看見雷濤回來像瞧見救星一般大喜過望。
“快幫我勸勸他們。”藍筱撲到雷濤的身邊,“其實他們說得都有道理。”
“怎麼回事?”雷濤納悶,離開不到五分鐘,這兩位大爺竟然如此有出息,在警察面前鬥起嘴來了。
“你來看一看。”滕一鳴將一隻翡翠淺浮雕掛件塞給他,“這到底是C貨還是D貨?”
掛件在燈下看起來有一種灰頭土臉的感覺,質地粗糙,整體是偏暗的蔥心綠色,有幾處不太明顯的黑綠色斑點,總之看起來像被臘月的冰霜凍過的蔬菜一般,很不討人喜歡。雷濤不知道這翡翠掛件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但顯然它是引起一場口水戰的“元兇”。他愣愣地看著氣鼓鼓的滕一鳴和麵帶慍色的祁向君,扭頭問秦思偉這是在唱哪一齣。
秦思偉告訴他,這個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