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大娘替她拉拉被子,“何苦來,那麼多人,怎麼就要你一個人去籌謀。”
“再過不久,我爹他們就會放出來了。”謝陌樂呵呵的說。她也沒想到魏國公居然指點她排兵佈陣,想是不想讓她生什麼疑心,她也學到很多就是了。
“再睡一下,我就在旁邊守著。”
“嗯。”謝陌應了一聲,正要閉眼,忽然間顏姐姐軟倒下來,趴在她身上,然後便看到梁晨從床底鑽了出來。
“你要做什麼?”
“陌兒,你這裡借我躲一下。你不是想眼睜睜看著我被開膛破肚祭旗吧?”
謝陌好一陣猶豫,還是沒有出聲喊人,看著梁晨過去拿了東西來吃,然後又鑽回床下。伸手推醒顏姐姐,“你是不是也太累了,回去歇著吧,外頭有丫鬟,我有事叫她們就是了。別忘了,我現在可是貴客,她們不敢怠慢的。”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暈了。”
“回去吧。你這樣我反而擔心。”
“好吧。”
等人走了,謝陌趴在床沿和床底的梁晨說話,“你怎麼不乾脆隱居啊?為什麼要出來做這些事?”
“我有得選麼,他是我父親,我生來姓了他的姓。你以為隱居是想隱就能隱的麼。”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如果你還要繼續幫你父親,我不會救你的。”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條命呢。”
“那就欠著好了,誰身上還沒帶點債啊。你做兒子做到這份上,也夠了吧。”
床底下沉默了半晌,問出來一句:“那你肯不肯跟我一起隱居?”
謝陌腦子裡嗡的一聲,慢慢的躺回到枕頭上,躺好。
床底下一直靜悄悄的,梁晨的手捏成拳頭,牙也緊咬。
“一起隱居,這算什麼?羅敷有夫,使君有婦。”
“何必在意旁人眼光,找個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便是了。”梁晨的聲音有些不穩,“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不會像蕭槙那麼混蛋,娶了你又欺負你。”
“那是我們夫妻自己的事。再說,你是個比他還大的混蛋。你對得起楓兒麼?對得起濬兒麼?”
聽她提到梁濬,梁晨心頭一痛,“濬兒他,是怎麼去的?是不是蕭槙。”
“我當時被關在岫雲宮,並不清楚。但聽不語大師說是病死的。”
“不語大師說的”那就是真的了。
梁晨抿抿嘴,想起魏國公對他的八字評語‘拋妻棄子,藏頭露尾’。可是,他能不逃走麼。蕭槙一開始就是拿他當人質,戰事爆發,他不走等著他的也就是以血祭旗。楓兒是公主,不會有事。只是濬兒,他是真的無能為力啊。他沒有辦法帶一個一歲的孩子逃亡。只能寄望於蕭槙看在孩子還小,暫時不會下手。因為那樣也是有傷聖德的。
本來他是希望謝陌能用自己的地位幫他保住濬兒,如果沒有後來那些事,他相信她會盡力而為的。可是,他想逃出去卻只有從宮中輾轉一次才能成功。不得已利用了她,而且此事關係到父親要佈置的大局,他也無法違逆。
父親在信中說他還年輕,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兒子。他自小作為嫡長子就被父親格外的看重,但當初皇家需要他進京做人質,還不是就捨棄了他。而今又逼著他捨棄了自己的兒子。所以,梁晨內心深處並不想幫父親。可是,如他自己所說,他沒得選擇。生下來立場就已經註定了。做這些於他而言,也就是自保了。
如果、如果謝陌肯隨他隱居,他借這次在魏地失手的機會詐死隱退,也不是什麼難事。
床上平躺的謝陌慢慢的發出輕微的打呼呼的聲音。
梁晨苦笑,你就裝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謝陌的。是心憐她與自己一樣不得已的處境,還是折服於她的大氣睿智?是記憶中的美好,還是重逢後的明豔無雙?
他這輩子就數這一次栽的跟頭最大,就是栽在她手裡的。原本他想過,謝陌是皇后,想得到她,除非推翻現在的皇帝。可是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她。她此刻不肯隨他走,沒關係,至少她也沒有大喊大叫暴露他的行蹤。她心底對他,並不是全然當敵人看待的。
謝陌打了一會兒呼呼,然後翻身向著裡側。真是古怪的場景啊,她睡在床上,他躺在床下。
他居然也沒有制住她讓她無法叫喊,也沒有拿下她作為人質。唉!這次第怎一個亂字了得。
謝陌聽著床下倒是也起了打呼呼的聲音,他還真是睡得心安理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