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還不懂什麼叫死亡,只知道媽媽出去買東西,就再也回不來了。爸爸靠在醫院的角落裡,一支一支地抽菸 ,什麼話也不說。
以至於後來的那麼多年裡,他每次遇到困難棘手煩躁的時候也喜歡那樣躲在角落裡抽菸。每一次,他都能想起來爸爸那時的眼神,就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昏暗。
後來聽說,爸爸獨自一人來到他和媽媽最喜歡的那片海灘,留了一封充斥憤懣的遺書,就投海自盡了。
他想:這世上最輕鬆的事就是死亡,兩眼一閉,連土葬還是火葬都不用操心。
葉啟皓一邊發呆一邊犯困,偶爾還要打發一下前來弔唁的賓客,說著那些連自己都覺得噁心的客套話。
等到他看到江巖抱著葉啟臻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頓時心裡一陣陣惡寒。
江巖把葉啟臻放在沙發上,伸手撣了撣袖子上的血跡。
“你都不打算解釋一下?”葉啟皓黑色著臉,忍不住問。
“哦,樓上有蒼蠅,她一拍 ,手掌戳燭臺上了。估計是疼昏過去了”
葉啟皓心想:我特麼相信你我就跟你姓。
江巖俯下身來,用些簡單的紗布纏住葉啟臻的手,挑了挑眉對葉啟皓道:“既然不相信,就別問那麼多了。叫醫生過來吧,這得打破傷風針。”
“我剛才稍微打了個盹兒,”葉啟皓坐在沙發邊緣,一邊看著那尚未甦醒的葉啟臻,一邊對江巖說:“好像夢到我媽了。”
“哦,她說她等你很久了?”江巖頭也不抬,有一搭無一搭地回應。估計他心裡也煩躁:剛才那一下扎太狠了,破她處的時候都沒這麼狠。這血流的止不住,可惜了一身的新西裝!
葉啟皓懶得聽他廢話,徑自嘆了口氣,拿了件外套給葉啟臻蓋上:“我只是覺得,人要是就那麼死了,自我意識一點都沒有,全靠別人的思想和夢境活著,想想也挺悲哀的。還有什麼愛恨情仇放不下的?”
他挑了下眼睛,不小心看到江巖被扯開領帶的領口下,若隱若現的傷疤猶在。那是白青藍惡毒的罪證,也是他一直以來很深的夢魘。但現在,好像什麼都不那麼重要了。
江巖沒有說話:葉啟皓會這樣的想法他從來不會意外。這也是為什麼,他這些年來都沒有將江蓉死亡的隱情告訴他的原因。
葉啟皓的性情太過明朗,適合角逐與搏殺,卻不適合隱忍復仇。
“我去吸支菸。”起身離開客廳,葉啟皓走出院子,與進門的醫生擦肩而過。
“她的手,沒有大礙吧?”江巖問醫生。
“江先生放心,只是點皮外傷,沒動到筋骨。”醫生回答。
“那就好,”江巖俯身盯了下女人的睡顏:“她,鋼琴彈得很好,廢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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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護士的熬夜加班很正常,所以唐小詩也不存在什麼生物鐘,睡醒了就精神,大半夜的跟警長玩對視,就好像自己的眼珠子也會冒綠光似的。
葉啟皓是在第二天的半夜時分才回來了,唐小詩聽到門聲,蹬蹬蹬跑下去,進門就看到江巖把人扔在沙發上,還以為他這是喝醉了呢。
“他他怎麼了?”唐小詩把貓丟一邊去,duang一聲,也不管重什麼色輕什麼寵物了,關心之意倒是溢於言表。
“只是累了,讓他睡會兒吧。”說起來,葉啟皓也的確是有兩天沒閤眼了。
唐小詩心裡有點難受:如果那些有錢人的日子都是這麼過的,那她真心寧願一輩子就做個安貧樂道的小婦人。
“好像是乾淨了不少?”江巖四下走走,嗅了嗅混合在空氣清新劑裡的消毒水味:“看不出來,你這小姑娘還挺持家。應該能照顧好他的——”
被這個男人誇獎實在是一件很毛骨悚然的事,唐小詩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兩步,差點一屁股坐葉啟皓身上。
“你你幹嘛又留那種變態的衣服給我?我告訴你,士可殺不可辱。”唐小詩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江巖微微一笑:“沒什麼,偏好粉色而已。”他轉身上樓去,丟下一句話:“我先去休息了,等他醒了,讓他記得處理下郵件。”
我擦,你周扒皮是不是?唐小詩對空揮了兩拳,葉啟皓都累成這樣了你還叫他工作——你倆到底特麼是誰給誰打工啊?
低低嘆了口氣,唐小詩坐在地板上,偷看葉啟皓的睡顏。聞到他衣服上似乎有一股香火的氣息,就想著要麼給他脫了換了。
可手指剛剛觸及第三顆紐扣,葉啟皓就醒了。唐小詩以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