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村子一直都荒著?”我打量著四周的房舍,納悶地問。這村子裡一絲煙火味都沒有,可見確實空了不少時候了。可是房屋還沒有敗壞,道路水井都還顯得乾淨整齊,並不象是完全廢了的模樣。
“哪裡”左大拖長了聲調,“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我剛走瀾州道的時候,這村子可熱鬧了。”他望著不遠處的白房子,“那時候嘿嘿!”落泉村處在晉北走廊三分的位置,一般的商隊出索橋關往往在這裡過夜,這村子也就大得多。單是馬車店就有三家,住上百把輛大車是不成問題的。左大想必是在這裡住過,那神情多少顯得有些恍惚,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我吃了一驚,區區兩年的光景,晉北走廊一線的村子竟然都空了。“難道是有瘟疫不成?”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可是話才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說錯了,畢竟家裡是做藥材的,晉北走廊要是發過大瘟疫,我耳邊多少都該刮過一點。
“嘿嘿,”左大苦笑了一下,“什麼瘟疫能發得這麼徹底?三百多里的晉北走廊,一多半的村子都空了。”
稀奇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這一下我的嘴真是合不起來了。昨天一夜沒好好休息,看來今天也不太平,我可是指望著明天晚上在大車店裡好好泡個熱水澡睡上一覺。聽左大的意思,出晉北走廊之前是都不用指望住店了。“那那那”我不由結巴了起來。走路護畢竟不是在家裡待著,每天一身臭汗難受的要命。要是連續好多天都泡不上澡,那不是比遇見山賊還恐怖?
“為啥啊?”
“要說原因可就多了,”左大皺了皺眉,“我沒學問說不清楚,聽說是和昌德王的單鞭法有關。要不,少爺您問問童老闆,他一準兒知道。這兩年中豐行可是得了不少的好處。”
我咧了咧嘴。雖然冀中流方才的話說得鏗鏘有力,但路護畢竟不是殘雷,大家的神色都陰鬱的很。這個時候找童七分問這種問題,未免也太不識相了些。我忽然想了起來,轉臉去看連城。她既然小小年紀就做了山賊,自然知道這份緣由。我實在應該直接問她才對。
連城痴痴地望著遙遠的山峰,似乎並沒有聽見我和左大的對話。也不知道她心裡轉著什麼念頭,神色安詳得很。走了那麼久,紫金錠的藥力早都發散開來,她臉上的水腫退得乾乾淨淨,縱然幾道傷口依然紅得嚇人,還是依稀能看出那份秀氣來。若不是在這樣的場合,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樣一個小姑娘竟然會是兇殘狠辣的山賊。
我輕輕咳了一聲,正要發問,身旁的車伕忽然把韁繩一拉:“籲”,拉車的大青騾子猛地頓住了步子,連城就在顛簸中“嘶”地抽了口冷氣,大概是碰到了傷口。我連忙掏出紫金錠,正想遞過去,就想起她方才堅拒的神色,不由訕訕地收回手來。
兩騎殘雷順著路護跑了下去。“前方宿營!”他們壓著嗓子喊。滾滾馬蹄車樞聲音裡,那喊聲居然也清晰可辨。
白房子原來是家大車店,遠看不顯得氣派,走到跟前才發現竟然大的離譜。大門足能並行三輛大車,院子裡恐怕停上六七十輛大車也是沒有問題的。大概是因為荒廢不久的關係,院子裡的白灰地還平整堅實的很,連一根草芽也沒冒出來。左大指揮著車伕熟門熟路地把我們的三輛大車停在角落裡的大槐樹邊上。
“這兒好。”他笑嘻嘻地衝我解釋,“清靜,咱們過會兒趕緊把那屋子給佔了,能照應大車!”他說著指了指正對大車的那窗戶。想必過去走瀾州的時候左大在這裡住過,從窗子裡一抬眼就能望見我們的大車,又離院門最偏,果然是清靜方便。只是這村子都已經空了,還有什麼需要照應的?
先到的商人車伕已經急著往車店裡擠了。這大車店眼看也就是二十來間房,大概容不下所有的人,早佔下屬於自己的鋪位總是好些。左大拖著我急急忙忙跟著往裡面擠,我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一眼,殘雷們一個也沒進院子來,連城也不知道被他們帶到哪裡去了。
才走進大廳,一股臭氣迎面撲來,差點把我打了一個跟頭,耳邊也鬧哄哄的都是罵聲。左大揪著一個先進來的車伕很問了一陣子才明白過來。原來這車店沒人打理,茅廁滿了也沒人清,來去的商隊都圖省事,竟然在中庭裡方便。原本該是花紅草綠的中庭現在都是黃白之物,也不知道是多少人留下的,不少客房都不能倖免。走慣了瀾州的車伕商人已經先佔了乾淨些的那幾間房,不明白情況的的就在臭氣裡面破口大罵。朝裡擠的,往外走的,罵人的,往乾淨房間裡硬擠的,一時間車店整個亂成了一團。
左大一聲不吭拉著我一直朝那間角房走去,身旁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