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錯了。你一直都在做錯事。”大牛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的眼神冷若秋水,他搖搖頭但他說的話,卻似乎前言不搭後語:“我從一起始見到你,就說,若清狗敢再對老子上刑,老子就自殺。你知道為什麼?”
“小弟願聞其詳。”
大牛冷冷地說:“老子就知道,你這怕死的傢伙,會告訴他們,師父教了無數可以自殺法子,因為你怕死,你怕老子死了,若是師父一旦革命成功,你就一定會死得比我更慘。”
那貴介公子卻不動怒,笑道:“小弟愚鈍,保全師兄性命,全你我兄弟之情,是為全義;剷平黑虎幫,報老乞丐養育之恩,此為盡孝;保大清萬年江山,是為盡忠。何錯之有?”
“你是滿人,便沒錯。但你朱慎若是漢人,盡哪門子的忠?你也讀過書,狄夷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君!”大牛突然笑了起來:“你還姓朱呢,可憐你有個姓,若是你沒名沒姓,便可以當自己是滿人,也算心安理得,我便只可憐你,死後如何面對祖宗。”
朱慎聽著卻不動怒,只是淡淡笑著,怕是每次前來,大牛都是冷嘲熱諷,早已習慣。等大牛說完,朱慎才笑道:“二師兄,別盡說些沒用的話了,口舌之利改變不了你階下囚的事實。我奉皇上之命,訓練了三營練勇,二師兄可有興趣,一起出來號喚群雄,共抗赤匪?要知道師父、大師兄、五師弟他們,哪一個不是現在家大業大?享盡無邊富貴?唯有你在這裡受苦,再說,二師兄,你把大師兄一家老小全殺了,將來就算師父得了天下,你就能跑得了嗎?”
“哈哈!”大牛狂笑了起來,過了半晌才道:“七八年來,我就等你問我這句話,我告訴你!揭竿而起,妻兒皆應累大計?漢高聽說人家要把他父親煮了,還說分我一碗呢!評書裡不就說了,關老爺和張飛結義時,要去殺了自己家小,張飛說哪裡下得了手?還是我去害了哥哥的家小,哥哥去結果了我的家小!”
朱慎淡然笑道:“那不過是評書傳說罷了,三國演義上,並沒這麼寫。再說,你便當大師兄,有關老爺的胸襟麼?”
“那我便給他填命就是,何必多言?”大牛傲然一笑道:“我勸你,領了那三營練勇,起義罷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師父是必定登上大寶的麼?就憑那三營練勇,你能擋得住師父?”
這時邊上獄卒官差大怒,就要破口大罵,朱慎舉手止住他們道:“二師兄,你殺了大師兄的家小,當真不怕?”
大牛沒有再說話,微微地點了點頭,他的兩隻手指在地上枯草間,沒有發出聲音地輪番的敲擊著。朱慎仔細一分辨,苦笑道:“二師兄,你都這樣了,還說什麼革命成功之日?”這時大牛聞言一愣,他剛在地上敲擊的密碼,就只是“起義”兩字,全然沒提什麼革命成功之功之日云云。
朱慎說罷就起身離去了,過道上的火把很快就被弄熄,大牛,再次和那牢籠一起,被無盡的黑暗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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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州河南烏龍崗一處大宅子裡,護院的壯漢們,手持大刀纓槍,在院子裡的圍牆邊,警惕地張望著四周。這不是一個好的差事,這是一個隨時會掉腦袋的活兒。但那些從北方過來的人,給的價碼實在太過誘人了,並且他們給的不是銀子,而是足赤的黃金,這便於收藏也不會招人耳目。
而在裡屋的密屋裡,宅子的主人有些嘲弄地望著那從北方而來的客人,從北方而來的一行五人都剪了辮子,披散著頭髮的模樣,很是怪異。
“潘老闆,家兄這次讓本官過來,是催問上次的火槍,為何到現在還不見影蹤?”面目清秀的客人,儘管身著裝束上很滑稽,但他舉止上,卻有一種凜人的官威,顯然是久居上位,養成的氣勢。
潘財主拈了一把保養得很好的鬍鬚,笑道:“和大人有所不知,火槍我已籌辦妥當,只是大明陸軍監控很緊,實在很難運出去,並且,置辦這批火槍,敝號墊出了一大筆款子,現時也實在無力長途運到京師”
“這個不必擔心。本官自有法子運走。”那被稱做和大人的,從袖子掏出幾張銀票往桌上一放,笑道:“這是全部貨款和下一批貨的訂金。”
“對不起。”潘老闆搖頭道:“和大人,大清的銀票在廣東是不通行的。”
那北方來客之中一人怒而拍桌而起:“姓潘的!你太放肆了!你身為大清子民,見官居然敢傲而座,你別持著朝廷要你辦差,就拿起架子來了,要是當初,你想見和大人的管家,怕也不那麼容易見,我勸你好自為之!”
潘老闆愣了一下,哈哈一笑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