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坐在角落裡,下意識地把椅子漸漸後移,似乎他只是此間的看客,在黑暗的劇院前排,見證著舞臺上燈光中的人物去來。
堅守在帳蓬外的陳宣,在嘩嘩的雨聲中,仍能聽到帳蓬裡,漢密爾頓激昂地的語調,儘管漢密爾頓已儘量壓低聲音。陳宣有點無奈地在心裡嘆氣,儘管他以一對三,輕鬆放倒幾個老兵油子,從而使那些剛剛改編為警調連的白人士兵,老老實實按他的調配,在哨位上警戒著。但帶一個警調連,絕不是他所想要的。廟算才是作為從小接受儒家教育的陳宣的理想,智謀已經次之了,現在還弄得身先士卒,如何能讓他沒有一些悲懷?
本來他建議胡仁把陳甦鴻調回警調連,因為那位代理連長布萊德雷,除了勇敢以外,其實並不適合充當一名侍衛長的角色,但胡仁拒絕了陳宣的建議,並且不顧他一再爭辯的、關於有船就要回巴黎的說法,堅持他在約克敦呆一天,就要帶警調連一天。陳宣只好屈服,畢竟他是胡仁的弟子,而不是謀士,所以他很難找到理由和兵權劃清溝壑。雨水沖刷著陳宣,這種冰冷更讓他清晰地想起殺了李巖的闖王,這便更堅定了他早日回巴黎的心。
這時漢密爾頓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帳蓬裡有人低聲地說了句什麼。然後就只餘下沉默。
“布萊德雷。”胡仁揭開了帳蓬的簾子,他的聲音打響了寂靜:“抽一個班護送陳宣回我們的營地,命令炊事班事務長陳甦鴻執行二號計劃。現在所有的警戒線由你負責,直到炊事班司務長陳甦鴻帶三連四排到達為止。”
三連四排就是原警調連的那些廣州一期,胡仁用力地拍打了一下陳宣那中國式蓑衣雨蓬,低聲對他說:“二號計劃。”陳宣心裡打了冷戰,二號計劃就是要求他馬上接管所有的武裝力量,並做好突圍的準備。這個地步,已經沒有考慮是否會和兵權有瓜葛的必要了。
胡仁縮回帳蓬裡,他繼續回到那個相對黑暗的角落,這時帳蓬裡漢密爾頓又取出一些信,再次開始了對華盛頓的演說。華盛頓只是靜靜地聽著,不時用眼光打量一下角落裡胡仁那明滅不定的菸斗。
帳蓬並不是傳說中的黃金大帳,所以並不太大,但華盛頓感覺,胡仁的眼睛似乎離他很遠,儘管胡仁努力的往邊上縮著身子,以至只能在他的菸斗吸著時見到他的眼,但華盛頓仍很確切地從中讀出一種瞭然所有的味道。難道,是他在幕後操縱這一切?華盛頓很快從心裡抹去這個念頭,不單因為他沒有從胡仁眼光裡讀到任何期望,而且他無法找到如果自己答應以後,胡仁能從中得到更多東西的跡象,反而,最應該反對這件事的,應該就是胡仁,因為他不只是司令部高參,他還是十四州的州長。
三連四排很快就在陳甦鴻的帶領下到來,他向布萊德雷接手防務以後,迅速的把之前安排下的哨位重新調整。畢竟這段時間在戰火中的成長,陳甦鴻對於危險嗅覺,以及保衛指揮中樞的經驗,決不是一直在巴黎貴族圈子裡養尊蓄優的陳宣可比擬的。
胡仁在帳蓬裡直至聽到陳甦鴻吹響做好一切準備的哨聲以後,才緩緩地從黑暗角落走出來,把早已空了的咖啡杯放在桌面上,對連續問了他幾次意見的華盛頓說:“我得說,這不是個什麼好事。”
“嘿!總司令做國王,林肯將軍任首相,我任財務官,您做為陸軍部長,我們建立一個類於英國的君主國有什麼不好?成功的例子就在眼前!”漢密爾頓攤開雙手,無辜的表情如同一個初生嬰兒。
“如果林肯將軍不同意呢?”胡仁笑著望了一眼包得木乃伊似的林肯,後者眨了眨眼睛,仍沒有說話。
“那麼我想我可以當首相”漢密爾頓沒有猶豫,直接說出打了很久腹稿的計劃。
胡仁搖了搖頭,笑著點燃菸斗裡的菸絲,拈起桌上的一封信,帶著嘲弄的口吻說:“瞧瞧,這是某個堡壘的指揮官呢,叫劉易斯。尼古拉,要求總司令義不容辭地擔任國王,並且這裡還提出一些中高階軍官,閣下,看起來很多人擁戴您當國王,您自己的想法呢?不要問我,對於我來說,只關心合夥的種植園帳目是否清楚,至於國王,如果需要,您認為我有必要遠渡重洋嗎?”
華盛頓拿起擱在桌上的眼鏡,用袖子乾脆利落地把那些水珠抹掉,他從胡仁手中接過這封信,苦笑了一下,對漢密爾頓說:“你和尼古拉上校提到的,軍隊裡有的那種思想,使我痛苦異常,自作戰以來,沒有一件事令我這樣受創。我不得不表示深惡痛絕我過去所為,究竟何事使人誤解至此,以為我會做出對國家禍害最烈之事,誠百思不得其解若你們仍以國家為念,為自己、為後代,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