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就是小知識、小事情、小的考驗;大受,就是大任、重任。胡仁雖不太懂古文,畢竟讀完高中課程,這句話還要能聽懂的,於是此話如鐵錘也似的,頓時把胡仁胸間塊壘砸個粉碎。自己不斷設定一些“小知”來消磨自己的信心,的確是很可笑的事,胡仁有點清醒,也許思考以後何去何從的“大受”,才是首要的問題,但他仍有些尷尬地對陳宣道:“不積跬步,何以至千里?”這下陳宣從方才的驚愕中反應過來,極流利地道:“子曰:君子憂道不憂貧!”
陳宣被放開,胡仁幫他扯直了剛才弄皺的衣服,接過那塊兔肉,拍拍陳宣已經開始瘦下來的臉,對他溫聲道:“你也快去吃點吧。”然後蹲在牆角,慢慢的撕食那塊兔肉。劉逸成搖了搖頭,對心有餘悸的陳宣道:“別怪你師父,他應是練功入了岐路,有點走火入魔了,可憐一條鐵打漢子,唉,孩子,吃東西吧。”
陳宣搖了搖頭道:“我師父不是走火入魔,決不是。”他示意劉逸成附耳過來:“他是在做學問,腦袋轉不過彎來,您信不信?”
“信。”劉逸成想了一會點頭道。因為剛才師徒間的對答,他也聽見,所謂走火入魔,不過是對胡仁反常行為的一個解析,但陳宣提出的可能,的確更合適些,劉逸成做了多年師爺,文墨也頗為自負,當下邊吃肉邊細想胡仁到底在思考什麼?
老張在鞋底扣了扣旱菸的煙鍋,不知為何也嘆起氣來,身為洪門外圍兄弟的他,是為了堂口馬上將有個隨時會“發瘋”的胡大爺嘆氣呢?還是為了這次接到劉逸成堂主的暗號,扔下營生走一趟,回去怕會被東家辭退而苦惱?又或是想起那才滿月可愛的小外孫,不知哪天被因自己是洪門中人被連累而傷懷?無從得知,老張那黑臉上的法令紋,在這一刻如何如此深刻。
一隻兔子,四個人吃,唯有陳宣吃得最開心。
第一卷 十年 第十八章 授藝
吃完了肉,胡仁把油膩的手在殘斷的土牆上使勁蹭了蹭,頭也不回地對陳宣道:“從現在開始,為師開始授藝予你。劉大哥在此,也好做個見證。”
每個少年都有熱血的夢。正如沒有不懷春的少女。
陳宣雖然是一個精明的少年,但他仍是一個少年。
少年就會崇拜英雄。猶其是在自己身邊活生生的英雄。
誰又能說,他決定拜胡仁為師之時,心中便全是利益的盤算,而沒有幾分對力量的追求?
胡仁話音未落,陳宣已拜倒在地。“第一條,便是同門師徒間不跪!行舉手禮。”胡仁嘴裡說著,腳跟一叩,右手示範了一個軍禮。陳宣也人模狗樣的學將起來,但邊上做見證的劉逸成可不幹了,急道:“胡兄弟,這可萬萬使不得啊!所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祖宗成法,怎可輕易?再則,狎大人之為,非君子也!”
兩隻夏蟬不知秋霜將近,半夜仍在破廟外樹杈上萬古不變地叫囂。月輝葉蔭,卻總不願為這蟬聲駐足片刻,胡仁這時心中鬱結已解,腦筋也正常起來,極大程度的發揮了二十一世紀四有青年臉皮賽過長城青磚的本事,笑道:“兄長些言差哉!父輩相傳,史閣部雲:吾為朝廷首輸,豈肯反面事人!。立此門規,是諷那辮虜塗炭生靈,說如今天下君不君,臣不臣,便是以紀大明。”一頓狗屁不通的混話,中間偷換概念,故意在史可法的詩後亂講一通混淆視聽,幸好胡仁沒讀過“狄夷之有君”,不然估計孔夫子也得給他扯出來胡說。
劉逸成做了多年堂主,又在和隆武手下潛伏這麼長時間,心性非一般儒生可比,自然不信,但史閣部是洪門的文膽,胡仁如今抬了出來,劉逸成也不好撕破臉面,並且人家師徒授藝,自己不過做個見證,實在也不便多說,當下就不再言語。
胡仁便教了陳宣半套軍體拳,連打帶踢逼陳宣做了二十個掌上壓,陳宣最後圍著那十來平方的破廟蛙跳了一圈,只聽胡仁說,今天便到此為止,陳宣胡亂抹了臉,躺下不一會,便睡了個香甜。
胡仁坐在廟外的樹上,一個好的狙擊手絕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可以潛伏半個月,只為了開那一槍。但胡仁很害怕自己的這種耐心,他摸索著用刺刀刮完了頭髮,開始刮鬍子,他是下了決心,不去融入這個社會,他害怕融入這個社會以後,因為狙擊手的習慣,總是追求精確的效率,所以會一直去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再揭竿而起,最後帶著自己的耐心一起爛在棺材裡。
但他現在還有一個問題要解決,胡仁吹飛了刀刃的鬍碴子,這個問題,便是胡仁不會訓練新兵!胡仁苦笑起來,訓練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