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又點頭,發不出聲來。下巴掙脫他的手指,舉起長長的衣袖狠狠地揉拭已然泛紅的眼睛。
他調轉視線,望向身前矮几上的玻璃茶杯,半晌再度開口:“所以,別浪費時間來陪我。你要陪的是別的什麼人。”
低低的嗓音暗沉沙啞,似在自語。但他知道,她聽得很清楚了
第二十七章
天氣也像心情,連綿陰雨,乍暖還寒。
“別的什麼人”
課堂上,古珂苦著臉看前方投影儀上影象一張接一張地變換,老師嘴巴一張一合唔嚕唔嚕。那些影象上寫了什麼?老師又在唸叨什麼?她全不知曉。她的周身像被一層厚厚的灰色霧靄籠罩,遮蔽聽覺,模糊視線。
“陪別人”手中握著筆在敞開的筆記本上畫圈圈,一圈一圈忽大忽小。筆下力道不輕,那塗成大黑洞的紙片就快被劃爛。
“陪個毛的別人!”
郭小倪又曠課。
。
下午上完課回到家中,古珂歪在沙發上眼望天花板。一旁的窗戶大敞四開,剛下過雨的天空灰雲還未散開。
散不開了那麼大片無邊無際。過不多久還下雨。
視線下移,茶几上放著那天晚上她穿回來的襯衣和短褲。已經洗過,她整齊地把它們疊好了。哪天拿去還給他。
雨後的涼風穿過窗戶吹進來,拂在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臉頰上,吹亂額際的頭髮蓋住了眼睛。懶得去撥開它,索性把眼睛閉上。
風不斷,吹得久了有點冷。
終於鼻頭泛酸打了個噴嚏,她長長出口氣,起身走去窗邊合攏窗戶。
郭小倪在幹什麼?是打算退學麼?
她拿起手機撥出號碼。
鈴聲響了七八聲沒人接,她耐心等著。
十幾聲過後。終於,“幹嘛?”電話裡傳來郭小倪懶懶的聲線。
“不是還在睡吧?”
“嗯。”
“你搞什麼鬼?”
“我失戀了。”
“啊?跟誰?”
“ 你也要氣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誰氣你了?”
“還有誰,唐眾那臭小子。老孃鼓足勇氣去表白,他竟然跟我說什麼無心戀愛,事業為重。”
“”
“用這種爛藉口羞辱老孃,他真敢!等我氣過了要他好看。”
“還要氣多久?”
“不知道。”
“那怎麼辦?”
“等等看。”
“我去找你吧。”
“別來,我要睡覺,bye。” 嘟——
電話突兀地結束通話,古珂抿了抿嘴把手機放下,躬身窩在沙發裡皺著眉毛,一邊用手不斷扒拉頭髮。
見不到郭小倪那就去見見唐眾吧,那個事業為重的傢伙“嘁!”古珂撇撇嘴。能叫郭小倪氣得悶頭睡覺不願出門,他是有點本事。去瞧瞧他在做什麼大事業。
走出門,地面溼漉漉,空氣裡帶著滿滿的水汽。古珂低頭慢慢走路,注意著腳下低窪處的積水,跨過或繞開,小心翼翼。她走得聚精會神。
她在試著把這幾天堵塞腦袋的悶乎乎的聲音和畫面排開。那些悠忽出現的碎片從早到晚不停歇地輪番上演,使她心力憔悴。
大齊奶奶憂心忡忡的眼神和懇切的話語,大齊被淋得溼透的肩膀和他那雙再度失去溫度的眼睛還有他溫和的卻堅定地拒絕著她的聲音——他從一開始就有意無意地拒絕著她的靠近。
為什麼?難道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難道他還介意著久遠之前她的拒絕?那個拒絕究竟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呢?
她搖頭,想象不好。說到底是她一把火燒了那封信什麼也不說地拒絕了別人。
那時候她不知道,那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小人兒以為至少能在另一個小人兒那裡尋得一些溫暖的。可是,連她也讓他失望了
“過去的早就過去。我什麼都不需要。”他說。
古珂停住腳步。
是啊,幹嘛老是揪著過去不放。那個不美好的過去他想忘記的,你為什麼總是想總是想呢?你要殘酷到什麼時候?
她深深吸入一口潮溼的空氣,用手拍打腦門。清空!點選回收站,清空。
跨過積水,書鋪在50米開外。她甩甩頭大踏步向前走去。
。
櫃檯內,老頭兒捧著一本厚厚的書認真閱讀。她側頭看書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