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彈了彈身上根本沒有的灰,笑意清淺而淡漠。
“哦,我嘛,自然不及公主日日在佛堂唸經來得了悟深,只不過曾在閨閣之時因祖母喜歡唸佛,我跟著學了幾天,粗通皮毛而已。祖母總說我半吊子上不得檯面,我和公主一樣,也正好琢磨著哪天能拜得高僧,指點一二也好。今日幸得公主看得起,就是不知道能否不吝賜教?”
情勢剎那扭轉。明明是鄭馨怡藉著賜教棋道之名挑釁秋明月。可是被秋明月舌燦蓮花巧舌如簧一番說辭,就變成了向公主討教佛法了。
滿殿的文武大臣都有些回不過神來。這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宇文溪眨了眨眼睛,想著,明月姐姐還研究佛法嗎?
唯有鳳傾璃嘴角揚起溫柔的笑意。他的小妻子生氣了,要捉弄人了。
鄭馨怡有些錯愕,沒想到秋明月居然這樣輕巧的就把主動權掌握在了自己手上。方才自己藉著討教之名,輸贏都對秋明月不利。可如今她反過來請自己指點,自己是從小呆在佛堂,耳濡目染,於佛學就算談不上多麼精通,至少也比她這個養在深閨的女子強吧?她姿態謙虛又不自卑,反而坦坦蕩蕩,就算是輸了,也沒人會說她什麼。反倒是自己,顯得有些仗勢欺人了。
這個秋明月,當真是不好糊弄過去的。可自己怎能如她意?
“不成想世嫂也宏研佛法,倒是我小家子氣了。”她微笑如故,道:“只是這佛法博大精深,一時之間也辯不明白。倒是這棋道”
“下棋要靜心寧神,心無雜質。如今這滿殿輝煌,絲竹之聲不絕入耳,只怕也不能靜心而為,反倒是辜負了公主一番美意。”
秋明月率先打斷她。
“可佛法無邊,也是心平氣和,不可受外加打擾的”
鄭馨怡立即反駁。
“所以啊。”秋明月笑眯眯道:“棋道與佛法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少了某些條件,難免美中不足。如何能於其中汲取精華呢?無論是公主想討教棋道,還是我想討教佛道,今日似乎都不是最佳場合。”
鄭馨怡抿了抿唇,“我只是想向世嫂請教幾個問題而已,或許”
“哦,那更簡單。”
秋明月根本不給她說完的機會,“其實呢,我一個俗人,對佛道也談不上多感興趣,只不過偶爾遇上幾個問題,覺得很有意思。今日見了公主,我甚為歡喜,以為彼此有共同語言,所以才厚著臉皮請公主賜教。”她微微一笑,眼神涼薄而諷刺。
“只是大約我誠心不足,惹了公主不快,是以公主頻頻拒絕。哎,實是我沒有這個運氣。”
什麼叫做顛倒黑白?什麼叫做反客為主。在座的那些浸淫官場多年的老狐狸,這一刻終於明白這兩個詞的意思了。尤其是那些喜歡咬文嚼字的文臣。看著這一場鬧劇,原本是馨怡公主佔了上風,此刻卻被榮親王世子妃逼得步步後退,還給冠上了一個自視甚高輕薄他人的名聲。
這個榮親王世子妃,當真是生的一張利嘴啊。
宇文溪生怕自己笑出來,因此掩飾性的輕咳兩聲,對宇文硯道:“哥,看著鄭馨怡吃癟,我特高興。”
宇文硯側頭瞥了眼有些幸災樂禍的妹妹,莞爾一笑。
“雖然這不太厚道,但是我也覺得特解氣。”
兄妹倆相視一眼,各自一笑。
鄭馨怡臉色卻是陣青陣白的,手指死死的拽著絲絹,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來。
“世嫂厚愛,馨怡怎好拒絕”
“那麼公主是答應賜教了?”秋明月截過她的話,雙眼亮閃閃的,比星子都燦爛,真真閃花了周圍一干人等的眼睛。想著美人就是美人,便是不笑也傾國傾城。
她揚手一指,指著紫金閬雲燭臺上的燭火,“你看那燭火搖曳,是風在動還是雲在動?”
鄭馨怡回頭看了一眼,“幕夜深重,只有星子哪來的雲?自然是風在動。”
秋明月卻搖搖頭,“錯。”
錯?不止鄭馨怡不解,再坐的其他人也不解。
鄭馨怡眼底浮現冷笑,“那麼世嫂以為呢?難不成是雲在動?”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掩飾不了語氣的嘲諷之意。
秋明月不慌不忙,淡然道:“風未動雲未動,而是心在動。”
“心在動?”
鄭馨怡幾乎是嗤之以鼻,“世嫂說話也未免太過荒唐了些”
“不是我說話荒唐,而是公主心不靜。”
秋明月正了正臉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