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心愛的女人守身如玉的地步?便是她爹,也不能。
“可是鳳傾露和鳳傾宇以及鳳傾琴呢?他們,不是父王的孩子麼?”
“是。”
鳳傾璃臉色漠然,眼神迸出寒意。
“他用我孃的性命威脅父王。”
秋明月心裡突然湧出強烈的憤怒和噁心。孝仁帝,他不配為君,不配為父,更不配為夫。
“小時候,我常常進宮。那個時候我不知道皇后就是我娘,只知道,她對我很好,比榮親王妃對我還要好,好很多。她會親手給我剝葡萄,會給我做點心,會教我讀書寫字。她會抱我,每次看著我的時候,眼中都有淚光。那個時候我還小,什麼都不懂,只覺得她身上的氣息很乾淨,很溫暖,比小時候榮親王妃抱著我還要溫暖。”
他突然頓住,抱著秋明月的手漸漸收緊,幾乎要將她刻進自己的骨血裡。
很痛,秋明月臉色都白了。但是她沒有推開他,因為知道,這個時候,他比她更痛。
“六歲那年,我偷聽到她和那個人的談話,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秋明月可以想象,那個時候的他,有多麼震驚和心痛。
“後來,這個秘密就不是秘密了。身為皇貴妃的謝氏知道了,姑姑也知道了。然後,就在那一年,那個春天,皇祖母送體弱的馨怡公主上五臺山靜養。這麼好的機會,她們當然動手了。理由很簡單,皇后與榮親王私通,穢亂宮闈,並且暗結珠胎,天理不容。”
這個時候他平靜了,痛到極致,也就麻木了。
“榮親王妃將我帶進皇宮。那一晚,鳳棲宮火光沖天。她為了救我,隨同禁錮了她近十年的鳳棲宮,永遠的被燒成灰燼,屍骨無存。”
秋明月目光閃爍出淚光,只覺得呼吸都是痛的。她幾乎是帶著哭腔開口,“別說了,求你,別再說了。”
鳳傾璃抱著她不鬆手,繼續喃喃自語。
“是溪溪發現了火光,那個時候她才三歲。可是你能想象嗎?三歲的她,將被落下的房梁砸中的我拉了出來,然後帶著我從窗戶裡跳了出去。她事先通知了柏雲,那天皇宮混亂,沒人知道他是帶著姑姑的令牌,扮做了女童跟著姑姑進宮的。他和溪溪一起,救了我。”
他的手又開始顫抖,像是想起了最為深刻令他最為痛楚的回憶。
“我們跳出了火海。隔著大火,我聽見我孃的嘶吼聲。也看見,火光的另一頭,那個人無情的背影。”
“別說了。”
秋明月突然推開了他,已是淚流滿面。她想起去年在鎮南王府,想起鳳傾玥和宇文硯對宇文溪說過的話。
“京城貴婦多,今天來的也都是豪門大族的女眷。你想想,你平時討厭跟她們來往,是為了什麼?不就是討厭她們的虛偽做作以及愛說東道西閒言碎語不堪入耳麼?如果她今日跟我們走出去,我敢保證,不出一個時辰,秋家五小姐‘不尊婦德,不守閨訓,不懂禮教,水性楊花’的名聲就會傳遍整個京城。到時候,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條。”
“有這麼嚴重麼?”
“有沒有這麼嚴重,溪溪你自己不是很清楚麼?”
當時她沒有看宇文溪的表情,只是聽她的語氣,卻帶著徹骨的寒冷和害怕以及厭憎憤恨。
那個時候她不明白,只是下意識的看著鳳傾璃。
她永遠都會記得那個眼神,洪荒之巔,滄海桑田。
那一刻,她的心為他而痛。
她想起宇文溪的灑脫和歡笑,想起那日她說,討厭這個時代對女人的束縛,討厭那些琴棋書畫,討厭針織女工
那樣的笑和灑脫,那樣的純粹而囂張肆意的年華,原來隱藏了這麼多的血淚歷史麼?
那個小女孩兒,是怎樣以三歲的稚齡,將一個大她三歲的男孩兒從火光中救出去的?她又是有怎樣的耐力和堅韌,褪去女兒家的嬌柔和金貴,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三從四德。轉而拿起刀槍,刻骨習武?從此,不畏風吹雨打,不畏寒冬酷暑。
那樣瘦弱的一個少女,又是如何用她的智慧來隱藏那些她刻意埋沒的才華?
即便是今時今日,她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啊。
三歲見證了那麼慘烈的一幕,她又是如何將那些慘痛的記憶放在腦海深處,留給人們歡笑和不羈的笑?
秋明月如今終於明白了,因為眼前這個少年太苦,太累,太痛。所以那個明媚的少女,才要努力的歡笑,努力的讓自己的陽光,驅散他內心的孤獨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