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回來一趟,就不要這麼多禮了。”
秋明月站了起來,卻見鳳傾璃站在一旁動也不動。不由得皺了皺眉,低聲喚道:“相公?”
其實以鳳傾璃身份,倒是不必同她的家人施以大禮,但好歹也意思意思一下吧。就像方才在沈府的時候,他不是很自然麼?為什麼到了秋府,就變得木訥了?要知道,大老爺對他這個女婿還不是很滿意呢。今兒個陪她回來,如果在自家門前給自己落了面子,別說是她沒臉,整個秋府都沒臉了。
鳳傾璃起初低著頭似乎正在沉思,此刻聞言抬起頭來,竟對她微微一笑,而後大步上前,面對著滿堂高座,忽然一掀衣襬,跪了下來。
滿座皆驚。
沈氏幾乎下意識要站起來,大老爺也滿面驚愕,就連素來鎮定沉穩的老太爺也不由得微微一震,隨後又瞭然一笑,眼神裡浮現幾分笑意。看了看站在身後的秋明月,笑意裡卻又浮現了幾分惆悵和嘆然。
秋明月幾乎是瞬間就僵直了身子,“相公,你?”
鳳傾璃卻回頭對她朗朗一笑,然後又掉轉頭來對著老太爺老太君以及大老爺沈氏沉聲道:“昔日傾璃身有不便,無法給祖父祖母和岳父岳母行此大禮,幸得蒼天垂憐,賜我愛妻,化以十年苦疾。如今,但望祖父祖母和岳父岳母莫嫌而棄。”
他說完就雙手撐地,一人磕了三個響頭。又跪著移動了幾步,面對大老爺和沈氏又各自磕了三個響頭。
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住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沈氏立即站了起來,似乎想要去扶他,又覺得不便,站在原地,有些一籌莫展。
“別,你快起來,地上冷,別傷了膝蓋。”
秋明月眼眶有些溼潤,喉嚨哽咽,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出聲來。她明白,她一直都懂得他的心意。回門那天他無法給她的父母祖輩磕頭,覺得對不起她,一直心中耿耿於懷。如今當著眾人的面,他卻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甚至沒有要墊子。
頭磕在地上砰砰的聲音聲聲入耳,如雷鳴般擊在她的腦海,傳入心底深處。讓她胸腔頓時一熱,包裹著針刺般的疼痛,一點點透過血脈傳達四肢百骸。痛至眼角,竟哭出來,只覺得滿心的酸澀和感動,又夾雜著莫名的惆悵和彷徨。
她怔怔的看著鳳傾璃,看著他如玉的側臉,看著他眼角眉梢的堅定溫情。這個少年,是她的夫。從初始至今,他便用他的方式在愛她護她。明明他們相識不到兩年,卻彷彿早已是一生。
恍惚間,好似已從豆蔻年華,到白髮耄耋。
這一生,竟然如此短暫。
“還愣著做什麼?”老太爺有些不悅的聲音響了起來,“嫁人了越發不懂規矩了,還不扶璃兒起來?”
秋明月立即回神,慌忙哦了一聲,然後走過去扶著鳳傾璃站起來。
鳳傾璃扶著她的手站起來,趁著無人看見,低頭湊近她耳邊道:“就這樣就感動了?”
換了以前,秋明月必定要回瞪他一眼,然後罵他臉皮厚。然而此刻,她卻吸了吸鼻子,輕輕嗯了一聲。
這回倒是輪到鳳傾璃怔了怔,秋明月卻已經拉著他坐了下來,低著頭沒說話。
沈氏也早已坐了下來,眼神裡也浮現淚花,隨後想起這大好的日子,哭什麼?立即用袖子擦拭眼角的淚水。大老爺也滿意的點點頭,想著這個女婿還是蠻不錯的。
老太爺剛準備問話,秋明絮卻跑了過來,拉著秋明月就開始搖晃。
“五姐,你好久都不會來看我了,我好想你。”
秋明月低頭看她,大半年過去了,秋明絮好像長高了些。她笑了笑,摸摸她的頭。
“在家有沒有好好做功課?”
秋明絮連忙點頭,“五姐的吩咐,不敢忘。”
秋明瑞也走過來,他是男孩子,比起秋明絮來自然要穩重些。
“姐姐。”
秋明月又抬頭看他,眼前的少年一身銀白色玉袍,錦緞華髮,眉眼精緻如畫,比她出嫁的時候稍稍長開了幾分,越發的漂亮讓人移不開眼睛。
“明瑞長高了。”
她既是欣喜又是欣慰。
秋明瑞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回頭又對著鳳傾璃清清脆脆的叫了聲‘姐夫。’這一次沒有任何不滿和試探,是折服與心悅。
鳳傾璃一愣,而後笑著點點頭。見此,秋明絮也歡快的叫了聲。鳳傾璃眉眼溫潤,心想年初的時候見到這丫頭嘴刁得很,如今倒是性子圓潤了些。
一屋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