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攏了攏身上的襖子,似乎想要用那淡淡的溫暖化去心裡因這些年的宮廷傾軋和無數個寂寞的夜晚積聚成冰的冷意。
“琴姨”
這個女人,從第一面開始,從她看向孝仁帝的眼神開始,秋明月就知道,她對那個男人沒有感情。這些年不止是寂寞,還有恨吧。恨這華麗的牢籠,恨這宮妃的身份,恨那個男人永久無情的禁錮。
淑妃似乎被震醒,隨後又無奈淺笑,面上仍舊雍容高貴,眼神卻多了幾分複雜和憐惜。
“明月,你還年輕,你不懂。”
秋明月抿唇,“琴姨想要告訴明月什麼?”
淑妃頓了頓,目光似落在秋明月身上,又似乎漂移的轉開,聲音又恢復了寂靜而淡漠。
“不要入宮。”她閉了閉眼睛,“永遠,不要踏入這骯髒的宮廷半步。”
秋明月抬頭,對上淑妃清明略帶深沉的眼睛。
“心妍姐姐如果還活著,定然不願意璃兒日後坐在那個孤獨的位置上。”
“琴姨。”
秋明月差點驚坐而起。她知道鳳傾璃的身世在很多人眼裡已經不是秘密。只是沒想到淑妃會在這個時候突然說出來。
淑妃卻又笑了,眼底忽然略過一絲光。
“你早就知道了吧?”她嘆了口氣,又道:“我很喜歡你。如果你能嫁給玥兒多好?”
秋明月瞪大了眼睛,“琴姨?”
淑妃卻不再笑了,眼神裡那一絲複雜重現。
“只是可惜,玥兒他”她低低嘆息一聲,“罷了,都是命。”
秋明月覺得今天的淑妃有些奇怪,為何無端端的提起鳳傾玥?
淑妃向後靠了靠,似乎有些疲憊了。
“那個位置不好坐。璃兒他想報仇,我知道。可是皇位,從來都是由鮮血染就的。”她看向窗外,似乎那條延伸的小路,奼紫嫣紅的盡頭,看到曾經那座輝煌一時的宮殿。
“皇宮裡的人都戴著面具生活,而心妍姐姐,是唯一真實的那個人。大家都喜歡她的明朗純真。可惜那樣的性子,終究不適合詭譎陰森的皇宮。”
她端起茶杯,輕呷了一口。並沒有立刻吞嚥,似乎在咀嚼著那青澀的苦味。也似乎在咀嚼著這麼多年來那些寂寞陰冷的夜晚。
“她死了死得那樣慘烈。”
淑妃閉上了眼睛,“有一個雲皇后已經夠了,不要再有第二個了。明月,你和璃兒離開吧。離開這裡的是是非非,永遠不要回來。”
她看著秋明月,眸光認真而凝重。
“二十年前的是是非非是上一輩的事,不該再延續到你們這一代。很多事,並非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秋明月緩緩抬頭,定定的看著淑妃。
“琴姨以為我們能走麼?即便我們想走,也沒人放我們走。”
淑妃張了張口,下意識就要將那句‘我幫你們’說出來。然而旁側的烏梨木雕破圖風幾不可查的動了動,她忽然閉上了嘴巴。
秋明月沒有發現這細微的變化,微微一笑。
“琴姨若無事,明月便告辭了。”她站起來,笑得落落大方。
“改日琴姨心情好了,明月再進宮受教。”
她不傻,自然看出淑妃知道很多當年的事。只是淑妃似乎有顧慮。沒關係,她有的是時間,可以等。
淑妃沒有挽留,直到秋明月走出門口。她才看了那屏風一眼,語氣淡淡蕭索和無奈。
“出來吧。”
屏風裡轉出來一個人,白衣如雪,氣質出塵,絕美的容顏上笑容淡淡。
“琴姨。”
淑妃又嘆了一聲,“想見又不敢見,又是何苦?早知如此,當初又為何那般躲著她?到如今,看著她嫁與他人為妻,你獨自黯然神傷。”
她頓了頓,嘴角一抹苦笑。
“你愛她愛得沉重而無悔,她哎,都是痴兒啊”
鳳傾玥表情淡淡,舉止仍舊從容優異。面對淑妃一針見血的剖解,他沒有否認也沒有立即轉開話題。
“琴姨如果不痴,當年也不會為了父王而自甘入了這深深宮闈之中。”
淑妃表情一僵,多年來偽裝的雍容華貴破裂了一瞬。向來淡定沉靜的眸子似乎有淚痕斑斑,卻仍不見一滴淚水。
鳳傾玥看著眼前的女子,向來淡漠疏離的眸子裡浮現一抹心疼。這個美麗而聰慧,當年也是才氣縱橫名震京都的女子,甚至比他的母妃更優秀。然而為了他的父王,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