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很成功,醫生說暫時,沒有。”
印鍾添的一句“暫時沒有”,像地獄的鐘聲一樣恐怖。“我現在就買機票。”
我立刻結束通話電話,查訂票公司的電話的時候我的手始終在抖,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定了最早的一班飛機,第二天早上十點。
我又是一夜沒睡,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帶著所有重要的東西。
經過葉正宸的門口,我看了一眼他門上的名字,我想起自己還欠他一個答案。
緩緩放下行李箱,我按了他的門鈴。
門開啟,門口站著一身紅色睡衣的喻茵。
她的衣服真紅,比葉正宸的血還要鮮紅。
“有事嗎?”還是淺淡的微笑。
凌晨四點,天剛矇矇亮,霧氣落在遠處,一片朦朧。
樹也朦朧,湖也朦朧。
我坐第一班國際機場的大巴去了機場。
這個國家,這個城市,這個公寓,我再不想回來
換登機牌的時候,服務人員提醒我:“你沒有辦理再入境手續,離開之後,需要再次辦理簽證才能入境。”
“我明白,沒關係。”
還有兩個小時才能登機,我坐在椅子上打電話,我把回國的訊息告訴了凌凌,秦雪,馮哥還有李凱
最後一個,我撥給了葉正宸。
電話響了一聲,我便後悔了,正要結束通話,那邊接通了。
“丫頭?”電話那邊很安靜,他的聲音也壓得很低。
我吸了口氣,說:“好好對喻茵,不管你愛沒愛過她,你都應該承擔你在責任。”
“”
“我走了”我用日語說了一句:“Sayonara!”
這句話在日語裡是“再見”的意思,日本人只在一種情況下會說:那就是確定兩個人永遠不會再見。
不等他追問,我結束通話電話。
最後,我聽到他說了兩個字:“等我”
我當然不會等他。
登機時間到了,我走向登機口,工作人員檢查我的護照時,他來了
我看了他最後一眼,很多次午夜夢迴,都會想起他那時的樣子。
他擠過人群,一身白色,白色的襯衫上面有一片紅色的鮮血沁出來。
他喊著我的名字,不是丫頭。
“薄冰,薄冰”我第一次聽他喊出我的名字,才發現我的名字透著深切的寒冷。
我接過工作人員遞給我的護照,走進登機口。
他追過來,被工作人員攔住。
“薄冰!”他顧不上別人的眼光,焦急地喊著。“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很重要,真的很重要!”
我手中的行李如千斤巨石,我提著它,步履維艱。
“丫頭,我愛你!”
我站在原地,淚如泉湧。
“你給我三分鐘,我跟你說真話三分鐘,只需要三分鐘。”
這是他最後的要求。
而我,沒有給他。
我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師兄,我走了。相信我,以後不會有比這更疼的傷害了”
後來,我常常會想,如果我再給他三分鐘,他會告訴我什麼。
是實話,還是又一個真實的謊言?
飛機在跑道上呼嘯而起,大阪——這個讓我嘗過最甜也最苦的滋味的城市,漸漸在我眼前變小,埋葬在一片碧藍的汪洋之中。
之後,汪洋越來越模糊,淹沒在我的眼淚裡。
不是我不想給他三分鐘,我怕給了他三分鐘,我再沒有勇氣離開這個城市,離開他
我能不離開嗎?
不能,所以,我不能給他三分鐘。
飛機著陸,我推著行李車走到出口,第一眼便看見了接機口的印鍾添,和記憶中一樣西裝革履,皮鞋上不染一塵。一看見他,我丟了行李幾步跑過去。“我爸爸怎麼樣?”
他看了一眼我紅腫的眼睛,迎上前無言地從推車上取下我的行李箱。一年多不見,他比以前更沉穩內斂了。
“他到底什麼病啊?”我的嗓子啞的快要發不出聲音。
“我帶你去醫院,路上再說吧。”
從機場去醫院的路上,印鍾添告訴我,我爸爸得了淋巴瘤,病理化驗的結果剛出來,霍奇金病II期,他把病理化驗結果拿出來給我看,告訴我癌細胞沒有擴散到其他部位,放射性治療或者化療的治癒率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