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輸液,一見我進來,忙坐起來。“林醫生跟說什麼了?”
我坐在葉正宸的病床邊,看了一眼輸液的藥瓶,把輸液的速度調慢。“他讓我二十四小時看著你,別讓你到處亂跑。”
“你二十四小時在我身邊,我還到處亂跑什麼?”
我想笑,更想哭。
我靜靜看著他,看了很久,之後伸手揉揉他的頭髮。“師兄,一會兒我幫你洗洗頭髮吧。”
他捉住我的手,握在手心裡,漆黑的眼瞳光彩奪目。
時間彷彿與過去交匯,我們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受傷的日子——我最滿足的一段日子。
我每天照顧他,幫他洗頭,幫他擦背,陪他聊天,有時候還拌嘴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我曾無數次悄悄奢望,讓那段日子重新過一次,讓我有機會再靠近他一次。
現在我後悔了,我寧願不要那樣的滿足感,也不想他再次受傷。
我正深有感觸,誰知某人偏偏死性不改。“丫頭,其實我好久沒洗澡了。”
這麼多年,他一點都沒變。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好吧,晚上我幫你洗!”
52、浴水恩
“晚上?”某人貌似十分喜歡這個時間段,滿意地頷首。“嗯,晚上好,長夜漫漫,可以”
我不得不打斷他的遐想。“林醫生不讓你做太激烈的運動。”
“睡覺算激烈運動嗎?”
這個不太好說,嚴格上說“睡覺”有兩層意思,而據我對葉正宸的瞭解,他越表現得正人君子,思想越齷齪。
於是我換了另一個話題。“林醫生說,有人開車撞你。”
聽到這個問題,葉正宸漠然靠在床頭,眼光移至對面的液晶電視。
“師兄”
他拿著遙控器猛按聲音鍵,把聲音調的震耳欲聾,我當然看出他不想再深談這個話題,可他越是不願意說,我越迷惑,越想知道是誰。
“為什麼不想讓我知道?”我提高聲音,試探著問。“該不是被你始亂終棄的紅顏知己吧?”
“我沒這麼心狠手辣的紅顏知己”
我記得他有一個
“是不是喻茵?”
盯著電視新聞的某人冷哼。“她才不會做這種蠢事。”
我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往他身邊蹭了蹭,覆於他耳邊壓低聲音問:“是不是日本人做的?”
葉正宸啞然失笑。“你放心,他們沒這麼業餘!”
說的也是,若是真想置他於死地,不可能選在大白天,還在熱鬧的大街上。
“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想害你?!”
“你為什麼非要知道?”
耳朵裡都是電視的回聲,我一時煩躁,搶過他手中的遙控器,關了電視。“有人開車想撞死你,你你希望我不聞不問?!”
正午的光特別強,隔著厚重的窗簾,仍然明亮。
葉正宸看著我,眼光格外清明。
“印鍾添。”三個字從他口中輕輕吐出,若不是他吐字清晰,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會的”我並非質疑他的話,而是這個事實太讓我震撼,比印鍾添剛才那番話更讓我震驚。
因為葉正宸有多禽獸,我早已心知肚明,而在我二十幾年的記憶中,印鍾添永遠沉穩內斂,永遠溫文爾雅雖然,我知道這世上沒有“永遠”。
“不信算了,反正我說的話,你從來沒信過。”
“我沒說不信我只是想不通,鍾添不是個衝動的人,他怎麼會做這麼瘋狂的事情。”
“我搶了他的未婚妻,他只撞斷我三根肋骨,說到底,還是我賺了。”
他的話像一個鈍器,狠狠砸在我胸口,和斷了肋骨一樣的刺痛。鼻子痠痛,眼眶灼痛,我咬牙忍著疼痛,卻再也壓抑不住滿心的愧疚和感動。
可能葉正宸的傷讓我太心疼,也可能我對他心存太多愧疚,又或者我愛他愛到盲目,聽到他出說這句話,我唯一念頭就是他為我做的太多,我不值得。
而我竟然忘了,凡事又因必有果。
印鍾添不被他逼到絕境,怎麼會開車撞他?
葉正宸看出我要哭,換上輕鬆的微笑,調節氣氛。“有人說,上帝抽了男人的一根肋骨做成女人,我為你斷了三根肋骨,你拿什麼還我?”
我也怕自己會哭,硬擠出點僵硬笑意。“你該不會想我還你三個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