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
秋容見榮少樓繁複搬弄那塊空空如也的帕子,不時還感慨萬千地長吁短嘆一陣,不由心裡納悶。
“這青鸞姑娘若是思念大爺,何不寫上兩句話做個念想呢?這什麼也沒有又是怎麼個意思?”
榮少樓沒好氣地瞥了她一眼笑道:“叫你多唸書你不肯,這裡頭自然是有學問的。她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寫,可這一塊絲帕,分明就是她在對我說話。”
見秋容還不明白,榮少樓又輕撫著絲帕唸叨了起來:“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思';這般心事有誰知。”
“啊!原來竟有這樣的意思,青鸞姑娘好才情。”
秋容臉上一副欽佩不已的樣子,心裡卻暗叫不好,這青鸞姑娘手段也太高了,人都不用到跟前兒,才一塊不起眼的破帕子,就惹得大爺魂不守舍只想著她了。
果然夜間連馨寧回來之後榮少樓也一直提不起精神來,只神色恍惚地坐著,同他說話他也多半答非所問,連馨寧體諒他手了自己一天一夜想必是累壞了,也不敢太勞動他,忙讓絲竹把床榻收拾妥當先伺候他睡下。
這時秋吟又端著甜羹送了進來,說是大爺特意囑咐的,做給大少奶奶宵夜。邊說還邊拿眼角覷著連馨寧直笑,把連馨寧臊得不行,還是玉鳳過來打了個岔哄著秋吟一同出去來才罷。
“看看你大爺屋裡頭這些人,個個伶牙俐齒的,要不小心點,不知什麼時候就被她們背後恥笑了去自己還做夢呢!”
梳頭時連馨寧對著鏡中的絲竹苦笑,絲竹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知道奶奶心裡難,這榮府裡的水少說也有三個連府那麼深,一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奶奶好吧她們都上趕著巴結,若奶奶不好,只怕一個個都要來糟蹋呢!光看那個表小姐,竟比榮家的正牌小姐還要囂張。”
“噓這話說不得,這些日子你難道不曾看出來,羅佩兒在這個家裡,就是一個忌諱,誰敢對她說三道四,給太太知道來只怕不是少層皮這麼簡單呢。”
“也是,若不是太太下死力護著,她這麼個無錢無勢力的親戚小姐,多早晚也不能有這麼大的體面!”
“你還說!”
“是!”
主僕二人說笑間也已經收拾妥當,連馨寧才病了一場身子也並不曾好利索,不知是否真的體質太寒的原因,這孩子似乎故意與她為難,原先身體還是好好的,有了身子以後竟越發不如從前了,總是精神頭很短,有睡不完的覺。
絲竹伺候她睡下便自去了,此時榮少樓已經睡熟,昨日癲狂一夜今天又忙來一天,他自然是困極的,連馨寧卻只道他的疲倦全是因照顧自己而起,因此心裡越發柔腸百結起來,伸手輕觸他熟睡的臉龐,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憐惜。
多大的人了還是像個孩子,睡著了竟蹬被子呢,枕頭也被他擠到了一邊,沒一處是安份的。
搖著頭給他掖好被角,一塊素色絲絹帕子從枕邊劃落了出來,直結落在了她的掌心。
第 30 章
陌生的香氣在小小的錦羅帳中氤氳開來,連馨寧怔怔地看著手中這輕薄柔軟的小物,心口卻如同被一把生滿了鐵鏽的鈍刀狠狠劃過又來回切割著似的,頓時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起來。
昨兒個赴宴前明明由她親自為他換的衣裳, 如果他真是一直都在家,一直都陪著她,那這女子用的帕子從何而來?她素來不喜薰香,他一向殷勤小心,也不可能拿這明知不討好的東西來送她。
他身邊除了她這個老婆,還有兩個姨娘,秋容是個省事的,也不愛個香啊粉啊的,惠如雖喜奢華,但榮少樓對她的情分實在有限,又怎會到了要將她的帕子貼身收藏的地步?
再看那張熟睡的臉,那麼寧靜安詳,這張總令她感到舒心和被寵愛的臉,如今卻變得異常不真實起來,原來在這榮府裡,並不止是別人,就連她的枕邊人都有著不願讓她知道的秘密。
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胡亂睡下的,一聲聲聽著外頭的更漏,睜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四平八穩地躺著。
身邊熟睡的人並不知道他單純的小妻子此刻正在經歷怎樣一個天人交戰的過程,還是習慣地朝她身上靠了靠,膩歪地將她摟在懷裡,卻不曾發現這具熟悉的身子今晚特別僵硬和發涼。
這一夜之後連馨寧還是和往常一樣賢惠乖巧地伺候著榮少樓,小心翼翼地在榮太太膝下承歡,努力應酬府中的每一個人,彷彿這一夜只是一場噩夢一般。
因為年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