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誰悲,該為誰喜。
拂疏看著鸞夙的低落情緒,淡淡又道:「這兩年裡我也多少聽聞些你的事你該慶幸自己早早離開了南熙,聶沛涵他就是個小人!無恥之輩!」
小人?無恥之輩?鸞夙不曾想到拂疏竟會對聶沛涵這般評價。在她心中,聶沛涵行事雖詭異狠戾了些,卻還遠遠沒有如此不堪。她不禁有些驚疑地看向拂疏:「這話從何說起?」
拂疏的眸光卻漸漸變得深沉起來,深沉之中又帶狠戾,最終化作了一絲絲不堪之語,將鸞夙一併帶入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裡
「我奉了太子殿下之名去向聶沛涵示好,他也毫不猶疑收了我卻藉口我是北熙人,不願將我帶回南熙,轉手便將我送給了漕幫幫主,用以籠絡人心」
拂疏忽然頓了聲,冷冷一笑:「豈知那幫主是個閹人,又將我轉手送給了漕幫二當家沙裘。」
聽聞此言,鸞夙忽然想起在秋風渡招待她與聶沛涵的那名管事,態度恭謹,她記得正是喚作「老沙」,只不知與這二當家沙裘可是同一人。
她剛想起這人,又立刻被拂疏的話語打斷了思緒:「我們歡場出身,原就將貞潔拋諸腦後了的,更何況太子殿下這是看得起我,才派我去假意投誠聶沛涵我心裡想著去漕幫便去吧,自己還是完璧之身,又是聶沛涵送來的,應能得沙裘幾分憐惜可他卻不信我是處子,當夜便尋了四個男人來」
拂疏沒有繼續說下去,語中甚至沒有一絲自憐自傷之意。可鸞夙聽著,心卻被死死揪了起來。
日期:2013…11…13 13:09
「我怕什麼?我在歡場浸淫多年,早便將男人的心思摸透了。我一路睡上去,從漕幫最得勢的管事身上睡到沙裘的床榻那時我便告訴自己,即便沒有太子殿下的指派,我也要為自己出這一口氣!我要滅了漕幫!」拂疏的情緒終於有了起伏,那樣恨,那樣狠,那樣的毀滅。
「沙裘迷戀我的身體,卻又厭棄我的身份和不潔之軀你一定想不到他是如何折磨我的若不是為了這一口氣,我早不知死了多少回是以漕幫歸降的那一日,我親手閹了沙裘,還斬了他的雙手雙腳,挖了他一雙眼珠子。」
聽到此處,鸞夙已是幾欲落淚,卻又怕被拂疏看去,遂強忍道:「都過去了你色藝雙全,平安歸來,大可尋個好人家重新開始。」
誰知拂疏聽聞此言,忽然無聲地解開了衣衫領襟,順著香肩緩緩下撥。鸞夙不明其意,只得在一旁看著,在看到拂疏光裸的胸乳時,她立時明白過來。
拂疏左乳之上,赫然刻著「淫賤」二字,字跡褐黑,嵌入血肉,想來時間已久,是終身也去不掉了。
拂疏看著鸞夙閃過的不忍之色,目中滿是不甘之恨:「你以為我不想嫁人?我比誰都想脫籍從良可我沒得選擇。我胸前這兩個字,試問天下間哪個男人瞧見會痛快了?又如何能心無芥蒂地與我行魚水之歡?!」
這一段話,拂疏說得如此悲涼,鸞夙幾乎再難自抑。她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不能哭,免得徒惹拂疏難受。她終是忍住了,然而拂疏卻沒能忍住。
拂疏將半褪的衣衫重新穿好,抬手拭去面上淚痕:「鸞夙,我不知道你成天在哀怨什麼,你總是自苦落入風塵,傷春悲秋。可與我相比呢?你雖自幼慘遭家變,我卻連父母是誰都不認得;你是身嬌肉貴,我卻早已不知睡過多少男人了」
拂疏逐漸變得激動起來,指著鸞夙高聲質問:「你何其有幸,能得太子殿下體貼垂憐可你憑什麼?鸞夙你憑什麼!當初墜媽媽明明選的是我!她苦心栽培的是我!若不是你搶了我的恩澤,我又怎會落到如今這等地步?!」
「我不甘心!鸞夙,我哪裡比不上你?我不比你美?不比你性情溫柔?太子為何要派我去算計聶沛涵,聶沛涵又為何要將我轉送漕幫?!」
拂疏忽然站起身來大拍桌案,一雙美目狠狠看向鸞夙。她一字一句問得擲地有聲,鸞夙卻一句也答不上來。
鸞夙張了張口,想要解釋幾句,可事到如今,她又無話可說。她知道,無論她說些什麼,她與拂疏的心結,是再也解不開了
該怪誰呢?若說是怪臣暄,可臣暄只是派了拂疏去投誠聶沛涵;若說是怪聶沛涵,他信不過拂疏也是人之常情更何況當初在黎都,臣暄不過是假意與拂疏親近了幾日,自己便擺出一副吃味的樣子臣暄將拂疏送出去,誰又能篤定與自己沒有半分干係呢?
拂疏恨她是應當的。說到底,的確是她毀了她的前程。
鸞夙深深吸了吸鼻子,將那酸澀之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