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最後一排的走廊邊。小秘書把蔣勘正推到位置旁邊,還沒動手,竟然看到蔣勘正單手支著自己一點一點地往位置上挪。
蔣勘正感覺到又有許多目光往自己身上瞟,尤其是一個個進場的聽眾。
如今他當真又成為眾人焦點,比唸書時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秘書臉色通紅,又感到一絲絲的心酸,趕緊上前扶了一把。最後他才坐到了蔣勘正的旁邊。
他低低地道歉:“總裁,對不起,我應該給你提前訂貴賓座或者是樓上的包廂的。”
蔣勘正朝他搖了搖頭。
很快,劇院安靜了下來,燈光“忽”一下就暗下來,幾束光“啪”一下就打到了舞臺中央。
傅家琪帶著其他三個演奏家鞠了一個躬,開始今天的第一個曲目:海頓的《艾爾得迪四重奏》。
由這一首世界著名的樂章,海頓第76號作品開始,傅家琪其實是有野心的。
絃樂四重奏由於在音色上的相近和結構上的嚴謹,對演奏家來說是相當大的考驗。作為音樂家公認的最理想的室內樂演奏形式。它需要的是精湛的技巧、超高的領悟力及情感表現力,當然還有團隊的協作力。
傅家琪想表現他的個人魅力之下的領導力,在他主導的四重奏不會比他的獨奏會差。
一曲終了,傅家琪獲得了掌聲。儘管陸路初出茅廬,但是他配合得竟然比排練的時候好。
滿室寂靜,整個音樂廳只剩下時而悠揚時而激盪時而沉重的提琴聲。
蔣勘正坐在座位上,目光沉沉看著臺上。
傅家琪無疑是最光芒萬丈的那一個,他如今是大師級人物,想做突破創新亦有人捧場。他可以發脾氣,可是撂攤子,別人都會遷就他。
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孟遠瘦弱的肩上揹著個小提琴,驕傲地對傅家琪說:“這首曲子不是這樣理解的。”
那時候,她要高過傅家琪,可是十分準確無誤告訴他:你就是理解錯了。
蔣勘正扶在座椅上的手漸漸收攏,如果當年孟遠參加了比賽,那麼今天站在臺上的毫無疑問就是她!
他下意識地就去找孟遠,環顧了一圈都沒有看到,終於在間歇的時間裡,前面人群稍稍歇息的時候看到了她。
孟遠的頭髮將她的臉悄悄蓋住,音樂廳裡有點悶,她在襯衫外面只套了件馬甲。她站在舞臺的邊上,一動不動地看著傅家琪。
因為隔得遠,蔣勘正不知道孟遠臉色的神色,不過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忍不住發酸。
孟遠曾經跟他說,為了得到他,不惜毀掉自己的左手,毀掉音樂生涯。
真是傻,傻到任憑一個人毀掉她。
蔣勘正自問,他是不夠格孟遠這樣做的。
傅家琪演奏了莫扎特、舒伯特、甚至日本現代作曲家武滿徹的《秋苑》。
整整兩個半小時,孟遠沒有移動一步,沒有喝過水,沒有休息過。蔣勘正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他親眼看到孟遠是真的熱愛,不含一絲的假,不摻一絲的雜。
到了最後第二首的時候,傅家琪頓了頓,向觀眾解釋道:“各位,下面這首曲子,不是世界上任何一個你們所熟悉的作曲家的作品。它是我的好朋友寫給我的曲子,叫做《你》。我的這位朋友現在就在臺下,她的名字叫孟遠。”
一束光慢慢打到了孟遠身上,在大螢幕上,蔣勘正看見孟遠笑了笑,溫柔而安靜。
音樂起,孟遠目光沉靜,可是拉起她的曲子的時候,她轉身離開了聚光燈。蔣勘正看到了她轉過頭那一個瞬間,一閃而過的淚花。
大提琴低沉的聲音似乎訴說著對於你反反覆覆求而不得的沉重,小提琴如泣如訴,弦和弓分分離離,對於你始終追逐時的心酸和無望。
《布達佩斯之戀》裡有一首曲子:《Gloomy Sunday》。年輕的音樂家對於戀人苦苦追求的憂鬱,悽美而又感動。
而這首《你》幾乎和有異曲同工的地方。
深深熱愛卻又深深抑鬱。
蔣勘正臉色漸漸泛白,《Gloomy Sunday》 後來成為要命的自殺聖曲,人們在無比糾結的情緒中,成為困獸,最後選擇有尊嚴的死去。
他似乎知道為什麼當年,孟遠能夠那麼輕易地割腕。
她放棄了所有,還是得不到一點回應,她失去尊嚴全無驕傲,成為徹徹底底的套子裡的人。
蔣勘正仰在了椅子上,喘著粗氣,耳邊還響著音樂聲,他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