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直到吃晚飯,也沒見她再喝一口。
臨走的時候,傅家琪又不忘提醒孟遠:“你的位子永遠留著,你來不來隨你。”
這話惹得秦願掃了孟遠好幾眼,夜色中她在昏黃的路燈下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她的目光在孟遠的左手上游移,孟遠腦子裡“嗡”的一聲。
“呵”蔣勘正在背後哼了一聲:“孟遠,你不是向來很厲害麼?”
傅家琪領著秦願已經開車走掉了,孟遠微微垂了垂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我今天很累,不想跟你吵。”
一聽這話,蔣勘正立即怒火中燒,狠狠地扯過孟遠的胳膊,目光凌厲:“吵?!孟遠,你倒是有膽跟我吵。你平常忍氣吞聲的模樣又是做給誰看?!”
孟遠輕輕地又吸了一口氣:“我去做公交回家。”
此時此刻,她一眼都不敢看他,也不想看他。他此時的盛怒,說到底是看到秦願與傅家琪在一起刺激到了。
蔣勘正沒有撒手,他又抄起一隻手捏住了孟遠的下頜。
“你現在後悔了?”
他語帶嘲諷,他的手死死地掐住她的下巴;硬逼著她承認。
“你放開我。”
“我們離婚吧。”蔣勘正收回了手:“我已經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了。”
浪費時間,原來這三年叫做浪費時間?夜風吹來,孟遠渾身激起一股涼意。她終於轉過了頭,直直地迎上蔣勘正的眼神。
“不可能。”
蔣勘正聽到這三個字,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他怒極反笑:“好啊,孟遠。你想跟我玩?!那好,我就玩死你。”
“秦願已經是傅家琪的未婚妻了,你根本沒有機會。”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孟遠倒退幾步,捂著臉,心裡一抽一抽的。
她終於流下淚來,細密的淚珠從她的指縫裡悄悄地鑽過去。她慢慢地蹲在了地上。這一巴掌,火辣辣的,這些年,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只是今天,客廳裡,餐桌上,她以為消失的蔣勘正的溫柔笑意,依然還在,而物件,不是她孟遠。
她太不甘心,太不甘心。時至今日,只要秦願回來,他就要與自己離婚。
蔣勘正垂下了手,他腦子突然閃現那天夜裡,孟遠在他身下流過的眼淚。他恍惚記得她是求過自己的,她問過自己她是誰。他的手發起抖來。
“阿正。”孟遠站了起來,眼眶發紅,卻已經不再哭了。她站在風口裡,聲音細細弱弱:“你的教養禮貌從來不用在我身上,呵。”
腦海裡又想起她燒得糊塗的時候語無倫次的道歉。蔣勘正不由自主地向前幾步。
可是這時候,孟遠已經毫不猶豫地走開了,背對著他越走越快。在夜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孟遠打了個的,一個人到了江邊。她的臉在發燙,燙得她整顆心都在發顫。
吹著一個多小時的江風,她終於平靜了下來。這一夜,她沒有回臨江公寓。結婚三年,她第一次回了孃家。
家裡依舊沒有什麼人,只有個老阿姨。孟遠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的房間,開啟臺燈,書桌上厚厚地疊了一堆的樂譜。
從帕格尼尼到貝多芬,從魔鬼的顫音到悲愴奏鳴曲。看到這些,她不禁問自己:孟遠你值得麼?
他明明這樣對待你,連一絲愛意都沒有。你值得麼?
“離婚!”這兩個字眼又在她耳邊響起。孟遠兀自一笑,突然又衝出了房間。
她連路飛奔,攔住計程車,二話不說衝進了布桑大學,她急忙開啟自己的辦公室門。孟遠知道她只要耽擱一會兒,她這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就會消失殆盡。於是她又衝進了辦公室,將大腦放空,終於找到了那兩張演奏會的票。
孟遠的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做了賊一樣,可是煎熬的心裡卻有一絲絲的滿足。
蔣勘正於她而言,就像夜空中那顆最遙遠的星。是她孟遠窮盡一生都無法到達的距離。可是她偏偏不甘心,哪怕接近他的路途要斬斷她的雙翼,她孟遠也義無反顧。
這無望而痛苦的愛,將她漸漸磨傷。
門票上似乎還帶著溫度,孟遠呆呆坐在辦公室裡。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那個時候,她走路的時候習慣低著頭,肩上揹著一把小提琴。傅家琪總是找她鬥琴,她那時候絕對高傲冷漠。
整個布桑城的人也曾說過:傅家琪?那是誰?我們只知道孟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