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合時宜,龍戰黑著一張臉,沒有顯出絲毫表情,不過緊繃的下頜還是抽搐了兩下,想到馮橋橋那日說過孔明三氣周瑜的事兒,現在想來,孔明算什麼,這丫頭比孔明還高杆。
裴懷英果然面色一變,“大膽!你這小丫頭竟敢嘲諷於我。”
馮橋橋果然吃了一驚,站在龍戰的身後,捏著他的衣襟,顫聲道:“我不過是個鄉野丫頭,每日裡就是縫縫補補,采采藥,想些好玩的名堂,不識幾個大字,甚至嘲諷是怎麼寫的我都不知道,又哪有那個膽子嘲諷將軍?”
明裡怕的要死,儘管掩飾的非常完美,裴懷英還是沒錯過馮橋橋眼中那抹一閃而逝的促狹,待要再嚇,又覺得自己跟個唱大戲的一樣,人家不但不害怕,甚至回嘴讓你下不來臺,登時沒了興致。
馮橋橋扯了扯龍戰的衣襟,“我餓了,我去做飯,客人你招呼。”說完,看了裴懷英一眼,轉身離開了。
龍戰回手扯住馮橋橋的手臂,道:“沒什麼可招呼的,裴將軍是來見你,見過了,她便該走了,近日你累了,飯我來做。”
逐客令。
裴懷英本身稍微緩和的臉色變了一變,才放下的那些煩悶又升了起來,訓斥與見馮橋橋不過都是表面藉口,她裴懷英是什麼人,又豈會紆尊降貴來見這樣一個山野丫頭?
來了茶山住在驛館多日,雖然行藏閃爍,但並未刻意隱瞞龍戰,他知道他們在茶山驛館,不但不曾主動拜訪,甚至第一日那般無禮而去,她都刻意當做沒看見,但如今逐客令下的這般明顯,她又怎麼經受得住?
別人對她只有服從和敬佩,她也從不知親情冷暖為何物,用了六年的時間,才參透她當年所作所為是大錯特錯,原來她並非是想把阮清嫣,這樣名滿天下的第一美人,留給自己的兒子,所以反對龍戰與阮清嫣的婚事,而是因為在潛意識裡,認為像阮清嫣這樣的閨閣女子,根本與龍戰不合適,但她本是極其驕傲的人,生平最厭後悔,不但自己厭棄,甚至反感別人對她提後悔,以至於五年來,不但自己不曾提過龍戰的事情,更反感別人提起,連她的夫婿龍廷也不可以。
本以為龍戰從此銷聲匿跡,這件事情成為她一生的疙瘩,哪知,幾個月前西京忽然得到密令下江南的前夕,有訊息傳龍戰在茶山出現,西京想要為妹妹解決婚事,自動請纓來茶山赴任,連帶著阮清嫣以及阮夫人都一起來了茶山。
龍戰果然在這裡,裴懷英與龍廷的訊息網何等縝密,竟然六年都沒發現!阮清嫣遞上信箋,雖說的委婉,但言下之意,是請龍家夫婦下江南主持婚事,裴懷英來的順理成章,可是,她想到了一切,卻從未想到龍戰對待她會是這種態度。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不管是她丟掉的那雙不屬於龍戰的靴子,還是她失手砍在龍戰脖子上那一劍,都比不上那四個字,給龍戰帶來的裂痕深沉。
恩斷情絕。
她親口說出的話,只是放任他離開之後,她卻發現,有些事情一直不是她以為的那樣,早已經在二十一年相處磨合之中,變了味道。
但,她的驕傲,讓她說不出道歉的話。
而她在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卻忘了,龍戰是她一手調教,脾氣個性如出一轍,她厭後悔,龍戰又何嘗不是?
“站住!”裴懷英提高音量,龍戰止住步子,沒有轉身,“裴將軍還有何事?”
然而,裴懷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要說養育之恩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做的事情。
深吸一口氣,裴懷英道:“本將有些話,要與馮姑娘說!”
龍戰還要開口,馮橋橋已經握住他的手臂,“我餓了,不是說你做飯嗎?再廢話前胸貼後背了,說幾句話又不會吃了我,怕什麼?”
龍戰沉吟,看過裴懷英,又看過馮橋橋,揉了揉她的頭,才要轉身,馮橋橋忽然想到什麼:“等等,今天的藥沒吃。”才說完,從腰間拿出一粒藥丸,直接塞到了龍戰的嘴裡。
裴懷英面色大變:“你——”才開口,發現不對。
馮橋橋與龍戰同時轉頭,龍戰只道裴懷英厭惡別人在她面前這般不識禮教,行為放浪,皺眉之後離開。
馮橋橋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讓裴懷英難得的別過臉去。
裴懷英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讓飛龍神將為你做飯!”
“我一直就不知道飛龍神將是什麼人,在我眼裡他就是他。”除去原來彆扭他身份的那段日子,她暗暗告訴自己。
裴懷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