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風姿毓秀的霖哥兒即使有一天長大,長成一個好男人,也只能為奴僕,甚至連他的子女也只能為奴他會怎麼辦?
寧可死還是屈辱地活著,儘量活得好一些?
許媽媽在旁邊唏噓,遞上帕子給賈氏拭淚。
賈氏低頭默想了片刻,開口道:“若是如此,也是他的命罷了,做孃的,誰不希望自己家孩子能過得好點,順利點”聲音有些嘶啞,神色呆然道:“若是一輩子為奴,自然是希望他能託庇於你們,至少不被人欺凌。他斷文識字,做個賬房,管事,總是能勝任的。我知道我沒這個臉求你你不看我,看在姐弟情份上,將他留下來,看他讀幾年書,跟著他姐夫後頭見見事,若是看他將來性情才幹堪用,你們就留下他用用,若是不堪用,依舊打發回去跟著我,我們也絕無怨言。”
陸蕪菱沉吟。
她確實沒必要幫助賈氏,但是霖哥兒與她,還是有幾分姐弟情誼的
賈氏殷切又不安地看著她,心裡後悔當初行事太過恣意,不知道給自己結些善緣。旦夕禍福,誰能先知?
“菱丫頭”賈氏顫聲道:“我沒臉求你,你倘能看顧霖哥兒,若是有什麼我能做到的,也不惜我這條老命”滿眼央求地看她。
陸蕪菱想了想道:“霖哥兒的事情,我會和他姐夫商量,儘量好好培養他。但是咱們家的舊案,證據確鑿,想要平案子,幾乎是不可能的,若想求特赦,也是要立下大功,因緣際會總之,希望實在不大。”
賈氏已經驚喜道:“不強求,菱姐兒,我們不強求多謝你了。”
陸蕪菱沉吟片刻說:“您也知道我們今日將陸蕪荷和她姨娘贖了出來,蕪荷那樣,也沒法子,只好我們費事給她找個婚事,青姨娘卻不該我們來安排,正好您來了,不如您把她領走,她作為妾室,伺候您也是理所當然。”
賈氏眼睛一亮,又微笑道:“菱姐兒說的是,沒有出嫁的姑奶奶管父親的舊妾的道理,只管把她交給我就是。”
又遲疑道:“不知道給荷丫頭找了什麼婚事。”
陸蕪菱心裡略一猶豫,道:“她經過這些,名聲已經不堪,能如何呢?做正妻是不成了。”
賈氏心裡便自動補充,心想陸蕪菱肯定是為了羅暮雪的仕途,利用陸蕪荷的美色,去送給誰做姬妾了。
賈氏也不是不掛心不心疼她家桂姐兒,只是女兒和兒子畢竟不一樣,而且陸蕪菱對霖哥兒還是有好感,對桂姐兒卻是沒有。
若是翻不了案了,陸蕪菱能去求得特赦,也只能求一人罷了,這個機會,肯定要給霖哥兒,霖哥兒出息了,桂姐兒也能有所依靠。
她若是做一輩子官奴,只能是給人做妾,可她這樣的性子,又怎能做得了妾?自己又怎麼捨得讓她做妾?
若是想嫁作平頭夫妻,只能找個管事之類的奴僕,自己的桂姐兒又怎能給下人糟蹋?
連賈氏自己,都寧可陸蕪桂一輩子不嫁人,待在自己身邊,所以,也就不為此求陸蕪菱。
陸蕪菱既然辛苦做了人情,自然不願意完全一副冷臉來白做人情,又問問賈氏目前情況可好。
賈氏目光黯然:“我們有什麼好不好的,不過拖著一條殘命罷了,要說吃穿,倒是不缺,旁的也不敢多想。”
陸蕪菱道:“無病無災,不缺衣少食,已是萬幸。”
賈氏點頭稱是。
賈氏隨後讓許媽媽去把霖哥兒找來,叫他給姐姐磕頭,霖哥兒不知為何,卻還是乖乖聽話磕了頭。
賈氏道:“霖哥兒本是你父親在時起的小名,你父親當時拿不定主意要取什麼字做大名,因老來得子,便叫做霖了,如今你父親不在了,要讓他再來起名亦不可得,是以我做主,就以此為大名,他這一輩陸家行雲,所以大名就叫陸雲霖。至於字,回頭請他姐夫給取一個罷。”
又吩咐霖哥兒道:“從今後就在姐姐家寄住,別把自己當來享福的舅爺,手腳要勤快,跟著你姐夫,謹慎行事,多學多問。”
霖哥兒驚訝,道:“母親,為何?”申請一變,抱住賈氏腿道:“母親,可是又有變故?”神色十分焦慮。
賈氏既心疼又安慰,愛戀萬分撫摩他頭頂道:“痴兒!沒什麼變故,為了你的前程,在你姐姐家讀書,跟你姐夫學做事若不放心母親,每月可回去一次看看。”
霖哥兒怕母親騙他,又眼巴巴看著陸蕪菱。
陸蕪菱自小失母,最容易對這樣母子情深的場面內心羨慕感慨,看到他看自己,便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