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女人在宮裡並不少見,有的只是曇花一現,榮寵過後就是冷宮中的無盡冷落,下場淒涼。有的則是久經不衰,俘虜帝心長達數年之久。每個接近皇帝的女人,都幻想著有朝一日能鳳袍加身穩坐東宮,但真正能存活下的,又有幾人。一時的得意,可能是無盡的榮耀,也可能招來後患無窮。集三千寵愛於一身,也可能就是致命的死穴。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身處這九重深宮,又有誰可以高枕無憂?
但得意之人被勝利衝昏了頭,怎會看得到眼前四伏的殺機。乾清宮內,梅惜獨自離塌,皇帝早已離去,前朝的事往往比美色來的重要。縱然一夜無眠,她卻沒讓任何人察覺。她不動聲色地看著皇帝傳令太監擬聖旨,臨走前吩咐奴才不要吵醒自己,心中不禁感到了從未感到過的幸福。讓她留宿乾清宮早已犯了大忌,他卻甘願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蔑視祖宗留下的規矩。
換做是任何一個女人,都會心動吧。
天色還未全亮,她不想這麼快起身,固執地想要留住這片遲早要散去的餘溫。她望著床帳外的香爐騰起一縷縷的青煙,沉默不語直至天明。
待天色全亮之後,梅惜理了理髮梢,嘴角扯出一個滿足的弧度,確定自己儀容端莊後,才緩緩起身。只見床榻前那雙舊的舞鞋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雙絲履。心中不禁感到一絲暖意,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細心。她穿上絲履,在地上走了幾步,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彷彿這不過是一場黃粱美夢,一不小心便會驚醒所有藏在表面背後的真相。
“全妃娘娘,讓奴婢來。”一個看起來靈巧溫順的婢女聽到動靜走了進來,看到梅惜輕輕施禮,疾步上前將她扶住。看她收悉的動作便知是看慣了這樣的場面。心中淡淡騰起一絲惆悵,明知是痴心妄想,可幻想真正被不留餘地地捅破時,卻還是讓她這般尷尬。
自己,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皇上呢?他有留什麼話嗎?”縱然大局已定,但關於皇帝的安排,她卻還是一無所知。宮裡的女人永遠都沒有決定權,她只有權利接受,卻沒有權利選擇。在她的身份拍板定案前,一切都還有被推翻的可能。
“稟娘娘,皇上已經上早朝了。皇上對娘娘可是用心了,這不去早朝前就替娘娘打點好了一切。皇上吩咐了,賜娘娘儲秀宮,還讓奴婢去內務府挑選幾個奴才。娘娘您先別急,皇上政府繁忙,下朝後便會親自來打點。”那宮女回答的不卑不亢,一臉處事圓滑的模樣,一看便知是精通事故之人。
“儲秀宮?” 梅惜冷笑一聲,多少女人一輩子做不到的事自己不過花了一個晚上便做到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來人吶,幫本宮梳妝。”
如今她已是萬人之上的全妃,梅惜這兩個字將永遠從她今後的生命中抹去。
那宮女向外使了個眼色,幾個宮女內侍便魚貫而入,皆是垂頭俯身一臉恭維的模樣。也許是一切轉變地太快,那些人還無法適應一個什麼都不是的舞女竟一夜間搖身變成了萬人敬仰的全妃。
“還不參見全妃娘娘。”那宮女厲聲呵斥道。
“參見全妃娘娘。”幾個奴才頓時頜首磕頭,跪拜在地。話中皆是恭維之意,不敢有半分怠慢。
望著眼前跪拜在地的奴才,梅惜終於相信了眼前的事實。時間真是世間最可笑的東西,昨日還沒有一個人瞧得起她,而如今,斗轉星移,這些人統統都要向她行禮跪拜。有了權利,原來就可以擁有這麼多。只隔著短短一刻,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御花園中花團錦簇,蜂飛蝶舞,暗香迎袖,一縷清香之氣輕揚四溢,令人暫時忘卻了這非之地中的腥風血雨。
壓抑了許久的舞女們終於得到了釋放,急不可待地卸下了渾身的戒備,才出暢音閣便開始聒噪不安起來。如今四下無人,再也沒有規矩束縛她們,只是在那令人窒息的規矩之中呆了片刻,那頭顱就彷彿垂下了千年般抬起來只覺得一陣痠痛。她們很快就要離開這個富麗堂皇的宮殿了,也不知是竊喜還是失落,一切迅速得彷彿不可思議般,還未來得及好好欣賞,就要徹底地從這裡銷聲匿跡。
“糟了,皇上賞賜的玉丟了,我回頭找找。你們先走,我等會兒與你們會合。”正隨眾人走著,梅惜忽然開口,眼中閃過一絲焦急之色,眉目裡全然都是不知所措。
“好吧,那你去吧,小心點。”身旁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舞女,自然不會有人察覺到什麼。梅惜成功脫身,憑著記憶一步一步地回頭。
這深宮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彷彿是奇珍異寶,她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