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當然是她一個熱的獨角戲,雖然一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但還是不免失落。
夏天天氣變得很快,傍晚時分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熊橙等到另一位師傅來交班,她才換下廚師服,離開艾朵。
天色已晚,熊橙撐了一把傘,慢慢地走在路上。
走著走著,高跟鞋的鞋跟別了一下,她站穩後低頭一看,淺綠色的裙襬不知什麼時候沾上了一團汙漬,她用手隨意撣了撣,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早就走過了地鐵站,正身處市中心的商圈。
而雨勢越來越大,啪嗒啪嗒地打在傘面上,她加快腳步,往離這裡一站路遠的公車站前行。
風雨飄搖中,斜落的水珠沿著她的脖頸滑落至衣服內,又黏又溼,小腿痠得抽搐,高跟鞋裡了水,傘被突如其來的一陣狂風吹得左搖右擺,令她差點握不住情況糟透了。
終於,“撲撲”兩下,大風把整個傘吹反了,她只能停下來,伸手去折傘面,腦袋離開遮蔽物,雨水澆注在頭頂。
不遠處的一輛車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
貝翊寧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悠悠地看著這個女人在街邊的狼狽模樣,順手開啟了音樂調頻。
紅燈非常漫長,他想到中午在洛洛花園遇到的那個攝影師,卻無法把攝影師的臉和當年打翻生日蛋糕的服務生的臉重疊在一起。
他記性很好,但不屑去記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有記憶點的人和事都和他人生歷程的標誌有關。
譬如此時此刻,他看見街邊的熊橙彎腰去撿傘,這一幕很鮮明地重播在他腦海裡。
那年,他高考結束,是三年來H城最大的一次暴雨,也有個女的一邊啊啊地叫,一邊追著被吹遠的雨傘,而那一次,他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
其實她們完全不像,從頭到尾沒有重合點,卻屢次有這樣的巧合。
熊橙撿起傘的同時,整個人被淋得溼漉漉的,她索性也不急了,慢慢地把傘面翻正。
驀地,有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她嚇了一跳,脫口一個“誰?”的同時,傘再次掉在地上。
貝翊寧就站在她身後,近在咫尺的距離,她完全傻了,入眼的是他眉心的一顆水珠,停留了些許就沉沉下墜,此外,他額角,鬢髮,寬肩上都綴著細細密密的晶瑩。
下一秒,按在她肩膀上的手下滑,攬住了她的後背,雨中他的聲音又近又遠,有些不真實,卻不至於令她聽錯。
他說的是:“現在跟我上車。”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被雨水掩蓋。
他的手掌隔著她薄薄的布料,溫熱地熨帖在她的後背,冷靜重複了一句:“跟我上車。”
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一時間徹底失去了反應,因為無法辨認他眼眸中完全陌生的情緒。
“你不願意?”他側了側身,手依舊按在她後背,對視她一臉不可置信,又抬起另一隻手臂,輕撥她溼漉漉的頭髮,垂下的眼眸綻現一片清明的洞察,聲音和這場雨一樣又沉又冷,“你今天打扮得和平時很不一樣,難道不是為了我?”
雨水徹底模糊了她的視野,她只能感受到他按在自己背脊上的手掌力道越來越大,她的鼻息離他的輪廓鋒稜的下頦越來越近,他的鞋抵上她的鞋尖,撫在她髮間的手下滑,輕落至她的腰上,驟然一收。
她落入了那個夢中的懷抱。
抬眸,一片迷茫中,勉強看到一條水流從他修長的脖頸往下,消融在他的寬肩上。
“你是不是在喜歡我?”他的聲音就在她的頭頂,狀似平靜的確認。
得到她的預設後,他將懷裡的人按得更緊了一點,片刻的沉默後,雨水從他的長睫毛上滑落,落在她的臉頰上,他突然騰出一隻手,擦了擦她的臉,當手指擦到她柔軟的唇,指腹立刻印上了屬於她的唇色,他微微停頓後用力一擦,好似在修正她的唇色。
在大雨中做完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稍稍用力,就抱起她轉了個身,單手開車門,把她塞進副駕駛座。
☆、第二十三章
熊橙被貝翊寧安放在副駕駛座上,他上車後,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她:“擦一擦。”
熊橙接過紙巾擦了擦臉和手臂,一顆心還是咯噔咯噔的,從剛才被他抱上車到現在,短短的幾分鐘,她就有點記憶斷層,剛才似乎發生了什麼,似乎又什麼也沒發生。
貝翊寧安靜地開車,一言不發。
“貝思哲呢?”熊橙問。
“送去他奶奶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