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部分(2 / 4)

北寮一片混亂,塔拉的屋舍已經起火,一群群暴徒噓叫著,吆喝著,狂呼著,如潮水般追趕著塔拉。兩名衙役一面阻攔,一面退卻,跑在最前面的幾個胡人用石塊猛力投擲。塔拉摔倒在地,滿身是血,氣喘琳琳。

馬榮縱馬向人群衝去,一面用馬鞭猛抽,暴眾才紛紛退避,繼而呼嘯而散。他下馬來救起塔拉。塔拉已經頭破血流,奄奄一息。一對黑幽幽的大眼睛閃動著恐怖的光。她無言望著馬榮,似是認得,平靜的臉上露出慘淡的笑容。

突然一聲巨響,塔拉的屋子燒坍了,升騰起幾柱濃烈的黑煙。黑煙散盡,又躥起幾丈高的火焰,四面一片嗶嗶剝剝的聲響。

塔拉微微一笑,閤眼而逝。馬榮抱起她的屍身架上馬背,又向人群衝撞去:“快救火去!快與我救火去!”眾人這才醒悟過來,紛紛提水搭梯,去撲滅火勢。——塔拉的左鄰右舍已被火苗吞噬,傳出一陣陣驚惶的呼救聲。

馬榮回到衙署,疲憊不堪。他吩咐衙役將塔拉屍身拉去化人廠燒了,才回內衙來向狄公覆命。

狄公、洪亮正在書齋內傾聽從且末鎮上回來的書記稟述他訪查的結果。

馬榮走進書齋,狄公道:“你來得正及時哩,一起聽聽且末鎮鉤來的線索吧。”一面吩咐那書記繼續講吓去。

馬榮自己沏了一盅茶,正要喝時,卻見狄公書案上平排擺列七枚紙片,有一枚上面還寫有工楷大字。他不便細看,呷了一口香茶便也靜下心來聽那書記的敘述。

“那戶部的司庫掌固鄒相公一到且末鎮,官驛便調遣來一名差役服侍他。據那差役說,這位鄒相公謝絕官府的宴請,只稱是車馬勞頓,體力睏乏,命差役在官驛房中稍備薄酒小酌。也不請人,獨個吃罷,便倒頭睡了。他的隨從則歇在外屋。那差役又說,臨睡前鄒相公命他去找一名皮革匠來,說是他攜帶隨身的一口皮箱破裂一口,需要當夜修好,不致耽誤明日行路。——當夜差役便找來了一個姓劉的皮革匠,他自己便退到下房休歇去了。第二天一早鄒相公便啟程趕路。——那差役只知道這些。

“我很快找到了那個皮革匠,他叫劉善龍。這劉善龍為人機巧,能說會道,又擅長多種手藝,交際甚廣,與官府裡的那個差役又是熟友,故差役就請他去替鄒相公修皮箱,算是薦了一宗好生意。

“鄒相公讓劉善龍看了那口皮箱,皮箱的一角豁裂一口。鄒相公說那是由於過戈壁時皮箱曾從馬背跌下地。那劉善龍細細看了皮箱的裂口,道是須開啟皮箱從內角處縫合筋線。鄒相公心中顧忌,只求皮革匠想想法子,不開箱蓋只在外面將裂口縫合。兩個意見不合,鄒相公便不修了,劉善龍生意沒做成。

“原來劉善龍檢查皮箱裂口時隱約發現箱內裝的是黃金,掂份量又是沉重十分,加之鄒相公支支吾吾,不願開箱蓋,他更深信不疑了。劉善龍三教九流都認識,金銀銅鐵、絲綢毛皮生意都做過,這一箱黃金讓他揣摸過了,豈能瞞過?

“不過這劉善龍畢竟是個膽小拘謹、循禮守法的,知是官家金錠,沒敢起盜劫的歹念。但嘴皮子癢癢,如走水的槽,忍不住就傳了出去。這訊息先在金銀首飾匠間傳開,一個個咋舌咧嘴,半疑半信。鄒相公到蘭坊時,他身攜重金的訊息已在蘭坊不徑而走。

“昔賢道,財不露白。鄒機公一念疏忽,果然有辱使命,身入囹圄。那五十錠御金當夜被盜,再無訊息。”書記說到此,不禁喟然而嘆,顯出十分老到的氣格。

狄公頷首頻頻,擎起茶盅致意。書記唯唯退下。

馬榮稟報了北寮平亂的經過,又說塔拉的屍身已拉去化人廠燒了。狄公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思忖,一群崇信邪神的暴民,居然動手殘害了塔拉,官府又不能確指哪個是兇手,即行嚴懲。眼下當務之急則是弄清這宗殺人劫金的連環巨案。

他道:“我們先不去紫光寺。書記來時我正與洪亮在析議這宗案子的細節,尤其是對前後每個情節的日期作了一番考核,覺得這案子雖浮光耀色,花俏十分,內裡卻有一線貫穿,這日期的排比甚有講究哩。哦,你看我這桌上排列了七枚紙片,每枚紙片上面我擬了一個姓名,每個姓名都是兇手嫌疑。——此刻讓我們來細細玩味這七個姓名吧。”

第十九章

狄公將七枚紙片疊在一起,輕輕呷了口茶,說道:“我們面臨的實際上是一個案子。前天我們被三件案子困擾得無措手足。其中兩件發生在差不多一年之前,戶部司庫掌固鄒敬文御金被盜,神秘的紫檀木盒內白玉留下一張血寫的字條。第三件即是沈三、楊茂德在紫光寺被殺,並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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