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抗議道。
西碧爾狠了狠心回答道:“我沒有她的幫助反倒會好些。”她還補充了一句她講過多次的話:“那位佩吉·盧,我也供養不起。”
西碧爾估摸了一下她眼下的經濟狀況,解釋道:“我來紐約時帶了五千元存款。其中三千元花在心理分析上和一些額外費用上了。我還沒有管好我爸爸寄給我的錢。但五千元中的二千元揮霍在佩吉·盧所砸壞的玻璃上了。”
西碧爾還因佩吉·盧對其他東西的破壞而大為不滿。“有一天晚上,我發現我的炭筆畫被毀壞了。特迪說是佩吉·盧乾的。佩吉·盧到底怎麼啦?你說她只繪黑白畫,難道她不喜歡黑白麵了?要不然,她所不喜歡的是我?如果是這樣,這種感情倒是相互的,我們都不喜歡對方。”
西碧爾離開診室後就去學校上課。在上化學課時,亨利坐在她鄰座。在其他課堂上,她也見過他,並認識了他。下課後,他跟隨她走進電梯。
兩個人有一些相同之處。兩人都來自中西部,都喜歡讀書聽音樂,都是醫預科學生(西碧爾已獲藝術碩士學位,決定今後以藝術和兒童精神病學為自己的事業)。亨利比西碧爾小八歲,但她看上去如此年輕,竟顯得比他還小。
亨利送西碧爾回家。到達目的地後,他們還站著談個沒有完。為了不願離開她,亨利拿出自己的筆記,讓她看一看她在費城時缺課而需補習的內容。“我跟你一起弄吧,”他自告奮勇。她便邀請他到屋裡去。
他幫她補筆記,完全是同學間的互助,絲毫沒有性的暗示,他原想要杯啤酒,結果要了一杯帶冰塊的茶。她還拿來恃迪曾說是瑪麗焙制的餅乾給他吃。西碧爾度過了整整兩小時的歡樂時光。
亨利要動身離去。兩人站在門口時,情調就變了。亨利顯出不僅僅是同學的樣子,輕輕地把手放在西碧爾肩上,情意綿綿地看著她。“我希望你答應星期三晚上同我去跳舞,”他柔聲說。
西碧爾發慌了。她一邊說不,一邊向後退縮,躲開他的手。
“你一點也不喜歡我?”他問道。
“我當然喜歡你,”她慢吞吞地回答。
“那麼”
“可是我不想同任何人約會,”她堅定地說。
“你為人很好,不應該這樣,”他說,“許多人喜歡你。你不應該這樣。你是一個好夥伴。同你一起去,會很好玩的。”
她果斷地搖著頭,“不,”她又重複了一次,“不。”
“那麼,一起吃飯怎麼樣?”他問道。
“不。”她答道,“亨利,請不要逼我了。我們在實驗室相見吧。我珍惜你的友誼,但你不要逼我。”
“可是為什麼呢?我不明白呀,——他堅持想知道。
一陣難堪的沉默。然後他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在隨後的沉默中,西碧爾可以感到內心的壓力。她曾稱之為化身的干擾。她感到這種內心壓力,但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她不知道維基正想著:“他很好嘛,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不同他約會,”也不知道佩吉·盧已經生氣:“她就是這樣,從來不做我喜歡做的事。”
“西碧爾,”亨利一邊說,一邊想去摟她,“我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我們為什麼不能這樣相見呢?”
西碧爾脫開他的摟抱,伸手去抓門紐,暗示她要他快走。
“真的不行?”他問她。
“絕對不行,”她答道。
門廳裡有腳步聲。亨利轉身去看來人是誰,西碧爾趁機關上房門,還上了鎖。她做這些動作時所感受的心情,與她在夢中把小貓放進箱內後蓋上箱蓋時的心情相仿。在夢中,她曾一時衝動,想離開屋子去呼吸新鮮空氣,但是現在她無情地關得緊緊的“箱子”卻是一絲空氣也沒有的。
如今,她站在自己關死的門的一側,年已三十五歲的老姑娘,被拒於已婚青年的隊伍之外。身邊只有特迪相伴的她,感到自己已被排斥在整個世界和整個社會之外。而特迪對她倆同住一個單元的古怪場景的警覺和了解,也使她深深不安。
每當西碧爾在公寓中昏迷過去而成為另一重人格時,特迪幾乎百分之百是個目擊者。更令她不安的是:特迪分別同維基、兩個佩吉、邁克和錫德、馬西婭和瓦妮莎、瑪麗、西碧爾·安和其他化身建立起朋友關係。這使西碧爾更感不自在,而且更加感到可怕的孤獨。這些化身對特迪說了些什麼?各式各樣的陌生嗓音在這公寓裡吐露了各種秘密,哪裡還有什麼個人隱私可言呢?
亨利,一位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