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是誰?
為什麼架著她?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的人從拐彎角經過,步伐慢悠悠的,琥珀正想低喊出聲,那來人卻驀地一把把她壓在榕樹樹幹上,將彼此的身影,藏匿在陰暗處,溫熱的手掌緊緊捂住她的口鼻,不讓她發出任何吵鬧聲。
她狠狠踩上那人的靴子腳背,期待他分心鬆開手,她可以逃脫出去,他卻似乎嘲笑她的力道微不足道,一點反應都沒有的神色自如。
打更的人經過這榕樹前,那人卻是將整個身體都壓制著她,不給彼此一點點的空隙,他堅實的胸膛撞擊著她柔軟的胸口,似乎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覺。她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打更的人才走向前去,男人驀地一把提起她的領口,逼自己更靠近他的身體,他到底想要做什麼?琥珀心口一陣緊縮,卻在樹陰搖晃,那樹梢落下的月光掃過他的面容,琥珀驀地愣住了。
居然是南烈羲。
他一身黑色勁裝,宛若訓練有素的武者,卻又完全沒有遮擋自己的本來樣貌,俊顏冰冷,那雙墨黑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她。似乎就是要這麼光明正大地告訴她,警告她,她怎麼都無法逃開他的手掌心,只要他想要知道,就能知道!
她的眼眸之內,有一分驚詫,卻失去往日的恐懼,她完全沒有女子的樣子,身著男裝,一頭柔軟青絲盤在頭頂,白皙粉嫩的面容比起半年前多了一些健康的血色,宛若桃花一般嬌美。如今她的整張臉都暴露在自己面前,光潔額頭,倔強的柳眉,琥珀色的眼眸,柔軟的粉唇,卻因為男子裝扮的關係,釋放出三分還未長成少年郎的淡淡瀟灑和英氣,即便這麼好看的面容,若要硬說她是少年,也讓人信服。
不需要任何偽裝,他總是認得這雙眼睛,自然就能認出她來。
眼前的少年,即便跟女子紅妝的各有千秋,但他看得很清晰,方才胸膛上觸碰到異於男人的柔軟,也讓他更加堅信,他不可能認錯人。即便她用紗布纏繞胸膛,又刻意穿上寬大鬆軟的外袍,有些東西,還是很難瞞過他。
他的眸光,緩緩從她的臉上移下,落在她白皙的脖頸上,那裡空蕩蕩的,毫無富貴鎖的痕跡,彷彿在很早以前,她就準備丟棄上官琥珀那個身份,連同韓王妃的名分,一同丟掉,再也不要。
他的手掌,默默從她口鼻上滑下,五指鬆開,從她冷靜的眼眸之內,讀出幾分資訊,她絕不會在將軍府門前,尖叫喊人來。
讀著這張臉,凝視著這一具身子,南烈羲的心底,發出慨嘆,經過這些日子的洗禮,她有些不一樣了。
比以往更加淡定從容,沉靜漠然,一開始看到他的驚詫眸光,也不過是維持了極為短暫的時間,證明她也認得自己,而非將他當成毫無關係的陌路。
但有些東西,還在,從未改變,相反,更加強烈,更加固執。
譬如,她眼底的倔強光芒,不肯低頭,不願屈服,不想逆來順受。
她沒死,也沒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任何一個代表殘忍命運的痕跡。
他聽到,司馬戈叫她,宮少爺。
名字好陌生,人卻萬分熟悉,彷彿她不過是消失了一個晚上而已,換了身打扮而已,如今又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趁著他分心的時候,她卻跟魚兒一般身子一閃,疾步奔跑向前,雨水打溼了她的白衣,南烈羲微微怔了怔,她跑得那麼快,彷彿不用多久,就能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雨,越下越大,在他眼前,拉上一道雨簾,他親眼看著她翻身,身子靈活地爬上馬背,“駕——”一聲,在雨中疾馳。
像一顆發亮的白色流星一樣,劃過黑夜。
琥珀面色清冷,穩穩當當坐在白色駿馬背上,更用力地甩動著手中的馬鞭,即便如今她沒有必須要害怕南烈羲的理由,但也不代表,她就要表現出一副毫無所謂的態度,跟他談笑風生,友善相處。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才發現,她厭惡他,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幾乎讓人窒息,她更不想留在他身邊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他可不是她可以泡杯茶說話聊天暢談計劃的物件。
他彷彿是仁慈的野獸,散漫放縱到手的獵物跑開幾步,卻沒有收回利爪。南烈羲目送著她的身影,面無表情,朝著夜空吹了一聲冷清哨子,一匹通體黑色的強健駿馬從不遠處奔跑而來,他腳尖一點,一躍而起,騎著黑馬,混合入那蒼茫深沉的夜色之中,追趕著那匹白馬白衣人兒去了。
她個頭雖小,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