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得!”
郭威在刀尖上打滾一輩子,這些本質上的事情怎麼會不懂得?那麼他還要去皇宮向李太后請安謝罪為的是什麼呢?
無非是看到自己內部不穩,而劉氏尚未死僵,所以要穩定一下局勢,讓敵人不至於馬上出現。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不惜動用百官來“公選”出當時最有實力的劉族精英劉崇父子來當“皇帝”和“太上皇”,來爭取自己寶貴的時間。
這個時間用來做什麼?
用在最關鍵的事情上——奪得軍權。或者叫做獲得軍心。
搶掠京都九天之後,郭威就帶著軍隊北上抗擊契丹,現在我們都知道了,所謂的契丹來犯純粹是個騙局。那麼他以那麼緩慢的速度帶著軍隊去郊遊,真正地目的是什麼?
一切都是為了一些微妙的,且極為重要的心理轉變。
得讓軍隊醒醒神,讓士兵們知道現狀有多危險,面對的難題絕不只是我郭威一個人的,你們哪一個都別想置身事外。
試想,如果郭威此時已經稱帝了,他對軍隊,以及軍隊對他,都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五代十一國時兵強叛將,將驕弒主,郭威的兵馬上就會知道自己對郭威的重要性,進而要挾郭威,而郭威迫於形勢只有妥協。
那之後政令不行,人心不符,再加上瘋狂反撲的劉氏家族,郭威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而在這次沉悶緩慢的行軍途中,郭威貌似悠閒自在地看著手下的大兵們越來越是忐忑煩躁,自己就是不忙於稱帝,絕不替這些大兵頂缸。非得讓這些混賬大兵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迫”自己當領袖,然後自己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只有這樣,才能讓這些大兵們積極主動為自己效命,讓他們每個人都有危機感,不用他再去利誘驅趕,都玩命地上戰場。
好有一比,這就是郭威給所有計程車兵來了個投名狀。他要的不是人頭,而是當初還沒被搶劫的開封,這些傻大兵們自以為佔了天大的便宜,憑空發了筆大橫財,卻不料從此就上了郭威的賊船,跟著他不得不反,再沒有了回頭路。
而且這一切都完成在很長的時間,和極短的路程中。他緩慢地行軍,時刻掌握著京城和周邊地區的局勢動態,一有風吹草動,馬上就能做出反應。你看,當他獲得軍心,成了皇帝后,只用了四五天的時間,就又回到了開封城外,什麼事都沒有耽誤,還把劉崇父子玩了一票。
這時他面臨的局勢是多麼的理想啊——開封城已經盡在掌握,尤其是劉氏家族的代表人李太后,這真是位懂得遊戲規則的老太太,從一開始就知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而文武百官更加不用說,早在他上次離京“抗擊”契丹時,朝中大臣的代表馮道先生就已經開始為他打工了,何況他人。劉崇父子更呆得可笑,給個坑就往裡跳,誰如果攔著,他們都能急得殺人。這樣的人本不足懼,只是怕他們一哄而起罷了。
最重要的是,人心也已經得到了緩和。
人民對郭威的反抗意識,隨著一系列的和平政策,以及這次軍隊的遠行,已經緩和了下來,再想繃緊,除非是郭威又做出了什麼出格的事。
那麼郭威從此改過自新了呢?
人心的敵意有時就好比一個極度想自殺的人,不管當初求死的願望有多堅決,只要幾次尋死不成,決心自然消退。郭威要的就是這一點,人民對他的警覺和憎恨感已經少得多了,已經容許他做一些改變了。
公元950年12月25日,轉變開始。
郭威率軍重新回到了開封,王峻率文武百官出城迎謁。隔天之後,即27日,李太后下詔,命郭威“監國”。中外庶政,並由郭威處分。至於“皇帝”劉贇,雖然他中了大獎,但是由於他過期不到,所以獎券作廢。當然他可以在宋州爬樓或者爬塔抗議,那都是他的自由和權利,但是估計沒人搭理他。
但郭威倒是什麼都記得,看在他中獎不易,另賜給他一個別的爵位。很怪,叫“湘陰公”,不知何解。但沒過幾天,郭威就順便把他埋在了宋州,此人此生此世再也沒有機會回到他的老家徐州,去看看他的親人。
在這一年剩下來的幾天裡,後漢的臣子們格外的忙碌,他們加班加點,爭先恐後,集體上表勸進。改朝換代的時候又到了,他們每個人對之都非常的敏感且熟悉,沒有哪個人願意在這種事上跑在後面。
於是轉過年來,就在正月,郭威脫下了黃旗,穿上了正規的黃袍,在一個多月以前還是劉承佑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成了五代十一國裡又一位開國的皇帝,國號為“周”。
現在